第171章 貴妃死了(第1/3 頁)
“王妃,外頭的花搬得差不多了,該起轎了。”
太監老遠跑過來攙扶,絮兒適才從險些溺斃的幻境中脫離。
她發了一頭冷汗,短促而猛烈地喘息著。嗓子幹得厲害,頭也疼,骨頭也疼,像是遭遇一場酷烈刑罰。
好半天才打起精神,她擺擺手示意身子無礙。抬起恨眼望向陳貴妃,“好歹毒的人,你娘怎麼生了孽障出來禍害人間!”
提到她娘,陳貴妃笑著的臉陡然發僵,唇角乾裂的皺紋垮下來,老了十歲似的。
她兩步撲到窗前,瞪圓了眼睛,脖間青筋暴起,“不許說我娘!”
那聲音真是嘶啞,彷彿從前的柔聲細語都是精心偽裝,粗糲和暗啞才是本真。
絮兒沒見過這樣的她,沒退後反而迎上去質問,“憑什麼不讓說?你害人殺人,收受賄賂,踐踏民生,劣跡斑斑簡直是罄竹難書,不是生了禍害是什麼!”
吱吱——貴妃指甲扣著窗欞,抓出刺耳聲響。
那雙鳳眼死死盯著絮兒,漸漸滾出淚來,“不許你說我娘。”
聲音卻像暴雨驟歇,只有淅瀝瀝的細微殘響。
她垂下腦袋,很快爛泥似的倒在牆根,以至於絮兒再看不清她的臉。
太監催促得緊,絮兒正要踱步離開。就聽屋內傳來兩聲啜泣,緊著是一連串低聲呢喃:
“我娘很苦,你不許說她。她不識字,被牙子賣到縣丞家做粗使丫頭。她膽子很小的,不要嚇她,就說我在京都好,皇上很疼我,我懷孩兒了,都說是男胎,讓她忍一忍,我會替她爭氣的,再忍一忍……”
過後的話因為陳貴妃哭起來再聽不清。
絮兒轉身離開,忍不住又將這死牢般的屋舍看著。陳貴妃裝得孝順模樣,卻把李辭哄騙至傷害母親的路,簡直令人噁心。
然而卸下寵妃的脂粉裝扮後,她又顯得可憐。作為女人,絮兒理解那份可憐。
但不原諒。
那些因為他們貪墨而無法得到賑災糧的流民,那些過冬沒有糧食棉衣的戍邊士兵,他們死在浩瀚的歷史煙塵裡,連一個字都沒留下。唯他們有資格提原諒。
絮兒果斷回身就走,聽見身後傳來“噹啷”一聲響。回神一瞧,門上小洞前落下把長命鎖。
窗戶重新上好扳子,陳貴妃的聲音從洞口傳來,一併露出一隻疲憊而黯淡的眼睛。
“我沒求過誰,算我求你。差人把這個送去惠安,我娘這些年犯糊塗,怕她忘了我。”
其實彼此都知,陳家不可能善終。皇上留她一條活命,陳家其他人不會如此幸運,抄家問斬已成定局。
興許是提到母親,讓絮兒想到她媽媽,不知她媽在家好不好。穿越過來快一年了,她的肉身在現代是什麼狀況一無所知。是人事不省的植物人,還是被醫院宣佈腦死亡已經下葬?
她擔心媽媽受不了,恐怕會對著她的病床或者是墳頭又哭又罵。
絮兒撿起那把長命鎖,見上頭有個小圓按鈕,輕按上去竟“啪”地開啟了。鎖裡頭用細細紅線繫著一把小鑰匙。
“這是什麼?”絮兒疑惑。
陳貴妃軟聲笑了下,很沒力氣的樣子,“是你的造化。”
她封貴妃那年回家省親,特意藏了個匣子在老家的閨房。裡頭藏有她苦心蒐集的好東西,原本想著李效與李贇爭奪皇位時,用來扳倒蕭皇后。
如今用不上了,做個順水人情給白絮兒。
倘若她真有顆善心,替她回家看望陳老太太,這便是白絮兒的造化。
事情說完,陳貴妃再沒說話,也沒哭。那間晦暗的屋子徹底安靜下來,再無人的聲息,好似只堆放著一堆無用而討厭的物件。
絮兒將長命鎖收回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