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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歡迎你作為親戚,常來常往著吧!”
廖思源激動地哭了,但只見淚珠從那乾澀的眼裡滴下來,而沒有哭聲。
於而龍嚥下了“ 將軍”接著講吓去的話:“ ……二龍,對於祖國,我們是不肖的子孫,對於黨,我們算不得真正的革命者,眼看著一個好端端的國家,一個好端端的革命事業,搞成這種樣子,而束手無策,甚至坐以待斃。你說他一個知識分子,傷心失望到這種程度,有什麼不能理解的呢?寥寥無幾啊!二龍,再那樣下去,我們可真要成為千古罪人啦!”
“再見吧!”謝若萍忍不住嗚咽了,也許她想起了那文靜的廖師母,於是於而龍再也憋不住了,索性說出來吧,分明是塊苦痛的傷疤,捂著蓋著疼痛就會減少嗎?他握住廖思源的手:“ 老廖,我完全瞭解你的心情,原諒我沒法替你分擔這種痛苦。本來,今天還應該有一個人陪你一路走的,但她永遠也走不了啦!還是那句話,老廖,千萬別悶在心裡,怪我吧,你要恨的話,就恨我好了。”
“不,那你恨誰去?”他緊緊握住於而龍,“老於,咱們都是無罪的罪人。”
“可是廖師母……”謝若萍用手絹擦拭眼角。
“人遲早都要到上帝那裡去的,那是必然的結局,但實驗場不應該死,科學不應該死,但終於死了。人死了,銷聲匿跡了,可實驗場死了,骨頭架子永遠擺在眼前,觸目驚心,從哪找到妙手回春的法術,沒啦,死定了!難道你以為我願意離開嗎?那終究是咱們一把屎,一把尿侍弄大的嘛,它本不應該死,它完全可以活得很結實,很健壯,二十多歲,正是它應該出力的時候了,它可以做多少事啊!……”廖思源懷著一種摯愛的感情,像談論一個人似的說著實驗場。
於而龍把他的手握得更緊,似乎想把自己那股勁也傳送過去:“老廖,咱們可以從頭搞起來!”
“老於,我們都太老了!”
“那就從現在起,一直幹到死,幹成個什麼樣子,就是個什麼樣子。”
他悽慘地笑笑:“也還有可能從頭毀滅。”
“不——”
“也許你信仰比我強烈,但我認為,有些人是決不肯放下鞭子的……”他講完話以後,鬆開了手。“老於,再見吧,往後你也要好好保重呵……”
他向舷梯走去,頭也不回,於蓮喊了聲“ 廖伯伯”,跑過去,抱住那老人,吻著他那智慧聰睿的前額。他看著那個用鞋跟踢著沙礫的陳剴,對於蓮說:“希望你們幸福!”然後,他鬆開了她,摘下帽子,露出蒼蒼的一頭亂蓬似的白髮,向她鞠躬。“孩子,原諒我吧,我這一走,又會給你們塗上一層不幸的色彩!”他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不會的,那只是短暫的歷史現象,會好的,一定會好的,也許我看不見了,但一定會有希望的……”
他俯身下去,在地上捏了一撮沙土,珍重地放在手心裡,走了。飛機向南天飛去,很快隱在雲霧裡去了。
“你在想什麼?”吃飽了生蝦的江海問。
“我在想——”於而龍回答不上來。
想什麼呢?在他腦海裡正縈繞著兩位老夫子的形象,一位是王緯宇嘲笑為只曉得漆自己棺材的鄭勉之,一位是夏嵐所不齒的廖思源,這兩個人,倒確確實實只有中國這塊土地上,才會有的知識分子,所以,他們的命運有某些共同之處。
在那次春遊回來的路上,好心的編輯曾經奉勸過謝若萍,她親切地附在大夫耳邊,竊竊私語:“ 若萍,你們明天可不要去送那個老怪物。現在還往外國跑,我不能理解,肯定可以講,他對於我們的社會,我們的制度,有著一種格格不入的感情。我可把底交給你,正打算把你們家和老徐家往一塊捏合,千萬不要再惹是生非,像老徐那樣的門第,是特別忌諱在政治上攪七念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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