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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聿上手術臺前聽過太多的哭喊和要求,見過太多人找他要許諾和保證,可從來沒有聽到人只跟他說——幫我努力一把。
鄭海川沒有找他要任何的許諾,兩個人只是在充斥著消毒水氣味的走廊上匆匆對視了一眼,祁聿便在護士的催促中走向了無菌室。
他只給鄭海川留下了一個「嗯」。
但裡面卻藏著祁聿作為醫者的全部信念與承諾。
「開無影燈。」
「麻藥準備。」
「氬氣刀開,裝置除錯。」
手術室的燈「啪」地一聲亮起,走廊外頓時只剩下鄭海川一人。他有些茫然地呆坐在一旁的等候凳上,一時間腦子裡空空的。隔了一會兒,他才想起來給家裡人打電話。
老爹和大哥鄭海山收到訊息後表示立刻動身趕過來,鄭海川懵懵地應了,等結束通話手機之後他才反應過來老爹他們坐火車一趟要一宿多,來了小禾苗早就做完手術了。
鄭海川又拿起手機,想說要不大哥別折騰來了,他在這兒守著就行,等結果一出來就通知他們。可這時候他身旁坐下來一人。
「讓他們來吧。這種事……不自己守著看著,是不會安心的。」那人對他勸道。
「啊,祁叔。」鄭海川側過頭去,發現是剛才一路超車送他們到醫院來的房東祁廣志。到醫院後祁聿就帶著他先一步抱小禾苗上樓做檢查了,把老者忘在了身後。
「當年聿仔他媽搶救的時候,我也讓他別回來了,坐飛機要一整天……但他還是飛回來了。」
祁廣志盯著「手術中」那亮晃晃的三個字,有些出神,「阿鳳,搶救了四個多小時……還是沒搶就回來,」他繼續說著,「等聿仔回來的時候,連他阿媽最後一面也沒見著。」
鄭海川一邊聽一邊皺起了眉。
儘管他已經聽祁聿說起過一次了,但從另一個人的口中聽到這段過往,他仍然對祁聿生出十分心疼。儘管對於祁廣志今天開車送他們過來他非常感激,但對於這人給戀人帶過的傷痛,他也同樣感同身受。
祁廣志兀自不覺,他似乎只是久未與人說起過這些了,此刻絮絮宣洩著內心積攢多年的情緒。
「聿仔當著弔唁所有人的面跟我——跟他親爹打架。」祁廣志自嘲地哂笑了一聲,「我當年也挺混帳的。覺得丟面兒了,揚言要和他斷絕關係。」
「那……那斷了嗎?」鄭海川忍不住追問。
「當然。」祁廣志扯了扯嘴角,「那孩子從小就早熟,自己有主意的得很。我那些年對於他們娘倆的關心確實太少了,他不喜歡我也情有可原。」
「後來呢?」
「後來葬禮結束之後他就又飛出國了,前兩年才回來。」祁廣志從兜裡掏出一支煙想抽,又因為場合不合適而只能捏在手裡,「我當時為了逼他承認錯誤……斷了他的錢,也不知道他那幾年怎麼過過來的。」
鄭海川才知道這事,有些不忿地瞪向祁廣志:「他那時候還是學生?您那麼有錢的!」光他們那棟老樓的房租,每個月都能收入六位數吧!
「是啊……我那麼有錢的。」祁廣志垂下頭,花白的頭髮顯出他如今年齡的滄桑,「我以前一直覺得錢能帶來快樂,有了錢之後就開始享受這種快樂……後來才發現,我早就把真的快樂弄丟了。」
老婆走了,兒子不認他,他抱著銀行卡里的那堆數字有什麼意思?
那些打牌喝酒時認識的兄弟朋友,對他的恭維也不過是嘴皮子上下一碰,人家下了牌桌酒桌還有家可以回,而他呢?
祁廣志後悔了。
兒子回國後,他偷偷來過這個醫院很多次。
可從來沒有看見過後悔藥賣。
第100章 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