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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二十年了,從她還是個青蔥少女時,許多的事情她就已經習慣了一人承擔,不為外人道。於是面對著這個曾讓她感到過無盡痛苦與愧疚的師妹時,她便依舊是無論如何也不知從何說起。
過往的磨難與痛苦早就將她劃得千溝萬壑,那溝壑裡積攢著塵埃,將她最初的模樣侵蝕,讓她變得功利又擅媚。
窗外簷鈴響了三聲,裴真意終於也看不下去她這幅欲言又止的做派,微嘆口氣岔開了話題。
「師姐遠道而來,為何半點行李也無」裴真意將一盞茶推給了藺吹弦,儘量將聲音放輕「是否出了什麼事」
藺吹弦接過茶來,垂眸笑了笑。
她抿了口茶水,抬眼直直看向了裴真意。
「栩兒,你沒有事、師姐沒有事,元家如今已經覆滅,這個世上我便再無他求。」藺吹弦說著,放下了手中茶杯。
「從前我所做的一切,如今都已經沒有了意義。那些身外之物,我便也再不需要了。」
裴真意和她對視著,心下也泛起潮湧微瀾。
許多年不曾見了。但直到如今,她還記得曾經落雲山裡那個神采飛揚、明朗果決的二師姐。
她是整個師門裡最意氣風發的一個,性子從來都和恬淡溫柔的其他人不同。許多年前裴真意得知了她在達官派系中混得風生水起時,心下也從來未感到過意外。
是二師姐的話,怎樣都是可能的。
但到了今天,為何她會對自己說「再無他求」
裴真意想不明白,但她知道藺吹弦一定有難言之隱。她從未見過藺吹弦流露出過這般疲憊的神情,也輕細地看清了她眼底的溝壑與塵埃。
或許這些年,誰都不曾好過。
「栩兒,富貴與顯達從來都非我所求。」
藺吹弦的聲音很低,她指尖輕輕摩挲著杯身上的釉下彩紋,視線低垂。
「如今一切都結束了,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就都再沒有了意義。」
「你做了什麼」裴真意接過了話頭,抬眸看向她。
藺吹弦也抬起了眼睫,一時二人對視,卻誰也沒有再開口。
該從何說起呢藺吹弦覺得自己身後晦暗的年歲太過錯綜龐然,以至於她翕了翕唇,最終沉默。
兩個師姐妹在廳中喝完了半盞茶,依舊是毫無進展。
直到好半晌過去,沉蔻從不知哪個門走了進來,靠在了一旁柱上,曲起指節敲了敲,提點道「吃飯了。」
裴真意回過了神,從椅邊站了起來,朝她走去。
這個時候,藺吹弦才真正注意到了沉蔻,一時便站了起來,朝她微微傾身行了個禮。
「在下落雲山奚綽二弟子藺漪。此番貿然來訪,還望姑娘見諒。」
她習慣了同各式各樣的顯貴之人打交道,縱使近來有些生疏,但她甫一看見樣貌出塵又行止得的沉蔻,還是下意識將她當作了裴真意結交的哪家閨秀。
沉蔻不在意地笑笑,回道「哪裡的話,路途勞頓,姑娘好生歇息便是。」
她看出了藺吹弦眉眼間的疲乏,便只是這樣說著,將人一同招進了偏廳。
時間早已是午後未時,這個點雨勢見小,天色也稍稍亮堂了些。沉蔻開啟窗扇,一時微風穿堂,雨聲淅瀝。
午間做了道燒魚,並藕湯時蔬,皆是照著沉蔻同裴真意二人口味做出來的家常菜式。
藺吹弦許久不曾體會過這般架勢,這些年裡她見過的無一不是高桌華燭、錦緞羅帷,酒席之間阿諛奉承、假笑連連。
而上一次見到這樣的家常小菜,還是在許久之前的落雲山。
這些年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呢她忽然便有些鬱結,一時垂下了眉眼。
一餐飯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