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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留下陳卿言哭笑不得,到底是誰不懂事兒啊?
因為年三十的緣故,慶園早早就關門了。
門外皆是歡天喜地的爆竹聲響——昨日下了場雪還未化,爆竹紅色的碎屑撒在這雪地上年味兒便更濃了。屋裡頭暖暖和和的早已升起了火,幾個人圍坐在桌前熱熱鬧鬧的包著餃子。
「芹菜餡兒的。」陳友利包餃子是把好手,包的又利落又好,還沒瞧清楚手上的動作,一個圓滾滾的餃子就元寶似的撂在了桌上,「明年都勤快點兒。」
「嘖。陳老闆,你倒是包慢點兒,也讓我學學。」再瞧陸覺就差的遠了,包的那些不是露餡兒便是癟著肚子,倒像是戰場上的傷兵殘將,叫人看了可憐。
「別浪費東西,一邊兒坐著去吧。」陳卿言抬起胳膊,將這人往一旁擠了擠。
「小陳今天這衣服好看。」陳友利瞧了他一眼,忍不住誇道。
陳卿言今日穿的確實好看。
一身大紅。沒比這再喜慶的大褂了。
他素來愛穿那些藍啊黑的,襯的人都老了三分。冷不丁的換了一樣艷麗的顏色,自然便叫人眼前一亮,更何況這紅是襯人的,但是瞧著這上好的料子便不俗,把陳卿言那巴掌大的一張臉託得更白更秀氣了三分。
「這話說的,哪日不好看。」陸覺笑嘻嘻的找補了一句,這顏色的大褂是他挑的,聽見有人誇了,自然美滋滋得很——誰讓出門時候陳卿言還不大想穿呢,還是陸覺堅持著說今日過年才勉強套上的,這會兒說著便衝著他挑了挑眉毛,無非就是一副得意的樣子,等著陳卿言來誇獎自己很有眼光。
「那是那是。」
說話間哈哈一樂,餃子噗通噗通下了鍋。
陳卿言的身體恢復的還不透徹,只稍稍意思,喝了一淺杯。倒是陳友利今天格外高興,早就醉醺醺的不能自已,被陸覺架著扔到房裡睡覺,剩下萬笙兒他們三個吃罷了餃子,便收拾了碗筷,各自回屋去睡了——夜深了又喝了酒,不便回去,陳友利考慮的周全,早就給他們留出了一間房來住。
「睡不著?」陸覺多喝了幾杯,但並沒有醉的意思,只是臉上紅撲撲的,倒有些像窗上貼的年畫娃娃。
「恩。」陳卿言在床上來回翻面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怎麼了?」陸覺把被子朝上扥了扥,蓋住他的肩膀。
陳卿言卻一把將被子掀開,坐了起來,「陸覺,你扶我去樓下戲臺坐坐好不好?」
陸眠之一愣。
可不,這樣算來,他足有三四個月未說相聲了。
怪不得剛在飯桌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陸覺當時只以為是餃子不大合他的胃口,這會兒想來,原來是隻顧著偷偷瞧看樓下的戲臺。
這會兒外頭格外的靜。
熬不住不等著守歲的已經早早睡了,想要守歲的就等著到了時辰出去放鞭炮,這會兒也都貓在家裡。兩個人輕手輕腳的下了樓,又沒掌燈,只能借著窗外的月色暫且這樣不真切的瞧一瞧。
陸覺一直攥著陳卿言的手,這會兒不由他說,自己便先開口道:「扶你上去?」
「好。」
桌子上的東西都在。
陸覺看著陳卿言伸手一一拂過那三樣兒東西,扇子,醒木,手帕,那流連忘返捨不得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想說相聲了?」
想了。
太想了。
於是便在這黑暗裡委委屈屈的問了一句:「陸覺,我還穿得了大褂,上得了臺嗎?」
「上得了,怎麼上不了?」
陸覺的心都像是被這一句話碾碎了——原來陳卿言不是不知道的,他只是怕,怕自己再沒了說相聲的機會,連問上一句時,都是如此的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