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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嗎?”
慶父小小的腦袋深深地垂下去,文姜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感到他小小的身體似乎在微微顫抖。過了很久,他抬起頭來,似乎若無其事,一臉孩子的童稚,彷彿並不曾有過心理鬥爭,恭謹地笑著,抬起手指繼續問:“這段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文姜繼續耐心地講解。盛夏的傍晚,暑氣蒸騰,儘管竹簾隔開了室外的陽光,文姜講著講著就有汗珠順著額角不斷滑下。
“翠環——翠環——”慶父叫來一個侍女,“去端兩盞酸梅汁來。”
文姜對慶父一笑示謝,慶父也以一笑相還,這孩子似乎被她方才一席話打動,突然表現出從未有過的親熱,湊過來:“母夫人用的什麼香料?好香啊!”
文姜笑了,她身體本就有天然香氣,這個很小的時候哥哥就說過,後來夫君與她肌膚相親時也說過,而且只要出汗,她身體的香氣就會變得濃渥。
“母夫人從來不用香料。”
慶父瞪大了眼,很天真地:“真的嗎?那麼為什麼這麼香?”他作出天真無邪的樣子將臉貼在文姜胸脯上嗅了嗅。繡著芙蓉花的衣襟裡隱約露出雪白的縐紗內衣,輕紗半籠下挺拔圓潤的乳若隱若現,馥郁香濃的氣息從那兩座雪峰間源源不斷逸出。
抬起頭來的時候,慶父的臉紅撲撲的,眼裡帶著愛慕,還有一絲孩子氣的色迷迷。那一刻,文姜想起小白,過去小白也是這樣喜歡自己,帶著一點小男孩的無傷大雅的好色。她對自己的美麗很有信心,她相信這種高雅純淨的美麗是可以打動孩子的。
她對慶父的警惕因此而完全鬆懈,酸梅湯端上來了,她優雅地接過,毫無防備地就喝了。忽然間,她整個人怔住。抬起眼簾,看見的是慶父變形的臉,孩子氣的童稚和傾慕,從那張臉上瞬間消失了。斜陽經過青翠的竹簾過濾,在室內蔓延著幽幽綠影,參差迷離的光影投射下,惡毒、憎恨、報復的*,種種情緒在孩子的臉上激烈變幻。
清瑩的淚珠,從文姜蒼白的腮邊滑落。慶父見她並未動怒,也不責罵,只是流淚,倒有些吃驚。他欣賞著她流淚的樣子,忽然發覺這個賤人真是很美。她穿著水藍色的薄絹長裙,領襟袖等部分繡著潔白的芙蓉花,清爽的色澤襯托出她的肌膚,白得幾乎透明。那雙正在流淚的眼睛裡,深澈的眸宛如夜色下的大海,眸子深處彷彿海納著深邃的智慧和深刻的愛恨。
她從來不用香料,然而身體那麼香;她從來不化妝,然而這樣美。慶父只覺心底升起熾烈無比的恨意——是的,正因為她這樣美,比自己的母親美,所以她得到父親最多的愛,她的兒子可以做太子,高高在自己之上!
十一歲的孩子,心裡將一切不幸都歸咎於文姜的美麗,面對這個美麗絕倫的女人,慶父只覺得憎恨,憎恨,無窮無盡的憎恨。
“慶父,為什麼?”文姜流著淚,輕輕問。
“我恨你!憑什麼欺負我母親!你是大國公主就了不起嗎!”孩子將心中仇恨一吐為快。
“你娘生叔牙的那晚,我守護她一夜,你知道嗎?”
“你那都是為了討好我父親!其實你心裡巴不得她死掉!巴不得我弟弟也死掉!”慶父嘴角揚起冷銳的弧度。
珠淚仍舊掛在腮上,文姜的眼角眉梢卻漸漸染了冷意:“是的,若不是為了君上,我何必這樣。我從來就不喜歡你母親,也不喜歡你。可是為了君上,我願意對你們好,願意與你們和睦相處。你總是不平,為什麼我的同兒可以做太子,將來做國君。可是你自己想一想,同兒是如何孝敬各位庶母的?而你又是如何對待身為嫡母的我!”
文姜起身欲去,又倏然側身,語氣放緩:“慶父,今日之事,母夫人不怪你,也不會對任何人說,只希望你以後做個好孩子。”也不看他,她掀開竹簾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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