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定是大孝子 一更半(第1/4 頁)
“一派胡言, 狗屁不通!”陛下摔了硯臺,罵道。
“三郎說的是。”
高力士早已預見到李隆基發瘋的場面,叫南燻殿內殿伺候的人都退出去, 自己袖手弓身,陪伴在側。
帝王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抬手掀翻桌子,為一首稚童所作的詩拍案生氣, 還大氣特氣。
彷彿先前說“絕不會生氣”的人不是自己。
高力士只是垂眸靜靜承受著這份怒火, 就像他們主僕從前與太平公主博弈的無數日夜。
良久, 李隆基終於穩定了情緒。
他重新入座, 吩咐道:“中書省右補闕李白, 教子無方, 著代女抄《孝經》三遍, 明日下朝議政給朕呈上來。”
這報復的十足明顯了,甚至還有幾分幼稚。
高力士卻鬆了口氣, 由衷笑道:“三郎菩薩心腸,還是偏疼七娘子的。”
李隆基從鼻腔發出一聲氣音:“玄玄離京前,心中最掛記的就是這個惹事精,朕自是要看在她的份上,網開一面。”
不然, 就憑這對父女挑事之能,早在長安被剔得骨頭都不剩了。
李隆基覺得自己對七娘照拂有加, 簡直是好得不得了。然而, 被“關照”的人卻並不領情。
宣陽坊李家。
七娘蹲在院中的涼石上, 一臉的不服氣:“師父,明明說的是讓你抄《孝經》,為什麼要交給我抄……”
李白坐在另一側納涼, 聞言新奇地打量了七娘一眼。
“往日沒瞧見你憋出半句詩文來,跟著我湊熱鬧倒是快。平生第一篇,還真敢詠啊,詠梅詠鵝不夠你寫?偏偏要詠針!”
方才還氣焰囂張的七娘蹲在石頭上,縮成一小團,連看都不敢看他。
李白沉著臉繼續道:“既然有本事自己闖禍,便要一力承擔。我不過是個終日醉酒的從七品糟老頭子,可護不住你這尊大佛。”
七娘扁嘴,把一汪將出的眼淚使勁兒趕回去。
哼,她自己的錯誤自己承擔,才不要師父幫呢!
七娘犯起軸來李白也頭疼。
這日從晌午到天黑,小丫頭都守在房內,半跪半蹲在座椅上默那三遍《孝經》。小孩子手指頭軟,《孝經》抄一遍也要兩千餘字,她才堪堪寫了四分之一,就累得趴在墨跡未乾的宣紙上睡著了。
李白輕手輕腳進來,將人從桌前抱起,放在柔軟的榻上躺好,才發現七娘右側臉頰印著“孝子”二字。
他心中估算一番,知道七娘應該是默寫到了《紀孝行章第十》,搖搖頭忍不住笑了。
白日裡都是氣話,故意跟七娘那麼說,也是怕她再口出狂言、筆下驚魄,鬧出他無法把控的局面來。其實三遍孝經他早就自己默了。
初夏夜裡,涼氣依舊很重。
李白為七娘掖好被角,便閉了門悄悄出去。他順著小院溜達一圈,仰頭髮覺雲間不見半分星斗,只有一輪上弦月高掛長空,襯得長安的夜越發孤高寂寥。
李白一聲嘆息。
可惜了那篇諷諫奏疏,加上七娘的諷諫詩,竟沒能掀起一絲波瀾。
華嚴寺,悲田養病坊。
天還未亮,阿尋幾個小郎君便將城中的家禽糞汙運送去北郊,與花農銀貨兩訖後,趕著空車回城。
路邊的餅攤才熱了油爐子開業,阿尋近日手頭寬鬆,索性出錢買了整整一屜肉饅頭。
熱乎乎的肉饅頭裹在油紙裡頭包好,阿尋幾個嚥了口唾沫,誰也沒嚷著要吃——
悲田坊內,年幼的弟妹與病患老人不在少數,近日伙食短缺,還是留給他們。
三人走通化門進城前,都在城郊灞河邊洗過手,把自己收拾乾淨了。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