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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壺裡的水燒開,遠遠發出沸騰泡泡的響聲。黎哩靠廚房很近,側頭看了眼跳電源的熱水壺,冒著白煙的氣體在空中飄散,她耷拉著眼皮,手裡握著黑灰色的馬克杯,倏地開口:「爸,我不想學那個。」
沸水的聲音消失,黎駱言臉色僵下來,不可置信地看向黎哩。事發到現在,他仍覺得這件事荒唐得不行,「你這孩子!」
「你媽媽是為了你好,給你挑選的這個……」話音還沒掉在地上,陽臺處沒了人聲,景芸芸握著手機從外面走進來,她板著張臉,視線勾在黎哩身上,直言:「選設計專業是怎麼想的?」
先前早在樓上做好的心理預設,在面對景芸芸時全然崩塌。她攥緊手裡的空杯,堅硬的陶瓷勒痛手心,她鬆了鬆勁兒,「我想學珠寶。」
「媽媽,」黎哩掀起平靜的眸,又一次補充:「我喜歡這個。」
她臥室有一片陳列牆,裡面放著她從小到大收藏的東西。裡面是一些親戚朋友送來的禮物,也有黎哩自己買回家擺著的物品。細細看去,設計感豐富的飾品佔據多數。
她喜歡這些,原橙子知道,黎冰冰也知道,但景芸芸從來都不知道。
得到的是這個結果,景芸芸的臉色垮了下來,像颶風滾滾席捲,她忽然厲聲起來:「我剛跟外面說了你考上的京大,你轉頭給我報了亂七八糟的專業,你這麼做是故意讓我難堪?」
女人的厲聲得來的是黎哩無言的安靜。
黎哩不知道此時此刻,該以何種方式來面對景芸芸。比如說她骨子裡對新專業的熱血與嚮往,她也不懂從何而說。
兩個女人就這樣無聲地對峙半天,終是景芸芸先按捺不住,怒火在眼中灼燒,她失去平日裡拿起手術刀的穩重與冷漠,說話也變得刻薄起來:「你明知道黎冰冰讀了京大王牌專業,偏你選個不一樣的。不如她能說會道會來事,成績也不如她,什麼都不如她。」
「我真就不明白,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哪哪都不行的女兒。」
覆水難收,尖銳的話像鉛球一樣砸落在在場每個人的心上。
方才指責黎哩的黎駱言情緒變得沉重,男人皺著眉走上前,他抓起景芸芸的手腕提醒,「芸芸,我們就事論事跟孩子好好說說,剛那種話還說它做什麼。」
客廳裡秒針繞著指標旋轉,黎哩眼眶一熱,尖銳的指甲掐上細膩的手心,她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些什麼,可就像被巫師蠱惑到念下咒語,唇瓣顫抖著,什麼也說不出。
而景芸芸就像個破了洞的氣球,積攢許久的沉默在這一刻爆發,她默不作聲地抽出手,視線略過身旁的男人轉向正前方,「高中時候就跟人家早戀,現在又讓我在黎冰冰和你奶奶那邊下不來臺,我辛苦把你養大你就這麼報答我?」
「我沒有早戀。」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黎哩心裡難受得像被雷劈過的,燒焦的雲,而她就踩在這朵危險的雲上搖搖欲墜,好似下一秒就會狠狠地摔下來。
七月下午四點多,落地窗外的太陽光偏移,陰暗灰色的雲遮過來,天氣驟然變換,一如去年夏初她和蔣閆之間被模糊的關係。
「你還在狡辯什麼呢?」景芸芸音線陡然拔高,她心裡已然給黎哩判以死刑。汪洋的失望海水積滿眼眶,渾然不顧地推開旁邊勸架的人,她厲聲呵斥:「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不承認自己的錯誤就是你的教養?」
景芸芸的臉色徹底沉下去,「你要是不想學金融專業,再怎麼說也至少告訴爸爸媽媽一聲,而不是把家裡人全都當成傻子!」
「我和你們說過我不想學那個專業。」天氣在變換,那股難受悶在心裡快喘不上氣,室內空調溫度好低,幽幽的冷氣好像從腳底冒出,黎哩眼前的視線已經被淚水暈染模糊,泡騰片堆在冰塊裡摩擦碰撞,洩氣似的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