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確實快要瘋魔了(第1/2 頁)
臺上,說書人搖頭晃腦,表情誇張,時而嗓門渾厚,時而音色尖細,漸見高潮時,場內不時爆發出鬨堂喝彩。
過了一會,說書人彷彿說到悲苦處,嘶啞的聲音如泣如訴,引得眾看官不自禁聲淚俱下,那伶女手中的琵琶絃音低沉,似斷非斷,惹得場內無人不慟。
回到酒樓時,顧梓恆剛好趕上下半場,他穿過一片此起彼伏的長吁短嘆走到薛紋凜桌前,見般鹿差點拍案欲起,上下打量了青年兩秒,一臉莫名其妙。
“怎麼回事?”
薛紋凜笑而不答,目光正被顧梓恆手中之物牽引,興致頗濃道,“孤......我雖在隴右多年,卻未曾來過下首這些州郡,據說贛州小食頗是有名,不想今日還有這機會。”
顧梓恆是有意沒有立馬放在桌上,拿在手裡晃了晃,又低頭自行將每個紙包翻看檢查,鬧得薛紋凜眉頭頻皺,“裡頭還能藏了毒藥不成?阿恆,你莫不是小心謹慎得瘋了?”
對方嘖嘴不以為然,聲氣裡充滿質疑,“您誤會了,我不是防著下毒,是防著您貪嘴。這些小食多是不好克化,兒子猶豫許久,竟不知該遞出哪樣?”
薛紋凜清清淡淡的面上先是堆起一絲點破心事的尷尬,又忍不住橫了一眼,嘴角微微下抿顯是覺得掃興,“與醫者待在一處總是諸多忌諱,當年你若與肇一換一換拜師學的技藝就好了。”
顧梓恆毫無所動地徑自摘選了半晌,在耳旁叫苦不迭的微弱埋怨聲裡終是心軟,於是將零嘴攤了滿桌,看到對方瘦削蒼白的面上少見的盈盈笑臉,頓時也覺得值得。
薛紋凜薄唇淺淡,氣色算不得很好,但興致還足,能看得出是滿心被難得的簇新之旅所感染,並非強打精神,那雙恍若秋日晴空一般明淨的狹長眸子微張,眼裡漾著靈動的光采。
場內徒然爆發一陣悲呼,般鹿舉拳狠狠一砸,紙包們蹦起寸高,有人剛準備投放到嘴裡的小食瞬時被唬得掉落在桌上。
顧梓恆、薛紋凜:“......”
“信口雌黃、胡說八道!”那罪魁禍首恨恨自語,抬首一看,兩雙冷冰冰的眸子正一轉不轉看著自己。
般鹿:“......”
顧梓恆轉頭問道,“他方才便是一驚一乍, 怎麼回事?”
薛紋凜指節輕點住額角,很是無語,“他大約還在為我的死激動悲慟不已。”
顧梓恆眉頭一沉,冷下臉,“嗯??”
某人立刻收聲,似意識到說錯話,臉上掠過若有若無的無措,“一時嘴快說錯話了。”他輕輕嘆息,不知後面要如何繼續挽回。
臺上說書人今日的話本正是洛屏戰場軼事,說到狼卷烽煙時引來喝彩,說到將成枯骨時唏噓,尤其特地描述了自己如何制敵又如何敗戰,最後如何身死殉國,由此喚起場內幾次聲淚。
他到底是從死人堆裡爬了出來,自己身為主人公反而難以記全細節,既比不得這群說書人懂得靠驚天動地的事蹟積引素材,也比不得他們懂得調動情緒。
薛紋凜反是覺得,親臨戰場後的切身體會里,那些界限分明的喜怒哀樂來去倉促、難以預料,更加無從用諸多堆砌修辭來描述。
他耳鼻至今留下的記憶,實難與眼前沉浸於自我感動的人群引發共鳴。
那些屹立於焦土上的無助,
那些滿眼殘肢屍體的麻木,
那些被血腥味刺鼻的僵硬,
那些痛失並肩戰友的悲痛,
那些背水一戰終得勝利的迷茫,
那些被近身背叛的,心灰意冷,
與方才數聲悲泣比起來,本就是一個地獄,一個人間。
但薛紋凜並不會拒絕普通人釋放由心而發的理所當然的情感,這至少說明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