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朕聽著真是熟悉得很(第1/2 頁)
回憶舊事,既傷心又傷神。
薛承覺的視線虛虛地穿過嫋嫋繚繞的青煙,自參琅神殿踱步而出。
心緒尚有些恍惚,隨行的老太監將一切看在眼裡,默默跟在後頭。
“顧大怎麼說?”皇帝臉色緊繃,語氣平平,聽不出喜樂。
吳德安遲疑了一瞬,恭謹答道,“小王爺這次用的是秘匣,說是,每日裡精神頭還好。”
皇帝聞言,這才捲起一絲若隱淺淡的笑意,面容也放鬆了些,卻狐疑道,“秘匣?邸報也不安全?”
老太監默默點頭。皇帝看了他一眼,不甚在意。
“隨他吧。那廝疑心病太重了,與朕不太對付,說話未必可信。”
吳德安聽出調侃之意,佝僂著的身體舒展開來,微微揚聲恭順道,“也難為小王爺了。人好不容易才將養好了些,小王爺也只是太過後怕。”
“主子還記得兩年前,也是這個節氣,人才剛從閻王爺手裡奪了來。雖不知時日過隙,卻一味只顧掛念您......”
皇帝悵然地點點頭,顯是不放心,續叮囑道,“四神營雖為他多年心腹,但朕總怕那庸醫身邊事務太沉,鞭長莫及,你給何嘉淦帶個口諭,就近調撥一隊朕身邊最精銳的赤爵衛,挑些頭腦機靈點的,不要被他察覺。”
“至於洛屏戰事.....既已過去,休要提起。朕不希望觸景傷情。”
吳德安低頭默契地領命。
而後感嘆,雖是同一條龍脈,當今與其他兄弟性情真真不同,那些同室操戈傷害至親的,那些籌謀算盡盯著帝位的,最後誰都沒有勝過眼前這位。
老太監不敢心生多餘置喙,只是覺得,跟在誰身邊長大,性子果然最像誰,終究連心軟的脾性,也一模一樣。
他服侍了兩任皇帝,自先帝登基起,就默默見證著帝王家,兄與弟、父與子,反目相疑、相殘相殺。
大概他站的位置太微末了,始終也看不清,天家擁盡天下,究竟是如何飽生出那樣貪婪慾望的?哪怕只分到一杯羹,又有何不滿足呢?
他又悵然,這對“天家第一叔侄”,這場長達數年的博弈,如果只能以死亡來決出勝負,那又有誰,是贏家呢?
他的皇帝主子自打呱呱落地,身邊除了生母,既無聖眷,也無依仗。
當今太后,彼時不過是個小藩州州主之女,在州主眾多女兒中,如今權傾天下的太后是最不起眼的一個。這藩州依附於西京,一同歸順在大嵊王朝,乘王朝君王更迭引發的連年動亂,選擇隨眾藩一同反叛。
如今,大嵊王朝已成廢墟,而它曾經最大的藩州西京,已安然繁茂邁入了玄皇十年。
十年硝煙殺戮、屍橫遍野。
這一路,灑滿了薛氏正宗一脈的血淚,每一個擺在參琅神殿的神木牌位,都只是這條直達至尊通途的墊腳石,就連死去的大嵊“第一攝政王”薛紋凜,也不能免俗。
那樣驚才絕豔的人物,終抵不過黃土一杯。
吳德安兀自感嘆完,又有些許高興,主子沉鬱多月,這邸報終於帶來了久違的開懷。
但感嘆來不及結束,老太監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拍腦門,自己開始替皇帝懊惱不已。
“我的主子啊,給您呈邸報的何大人還在正殿候著呢!”
竟忘了明光殿還有一尊大佛!
皇帝咧牙被自己氣笑。
“大佛”何嘉淦垂手等在御案前。他面容瘦黑,中等身材,一臉老實相,放在人群中,不大能看得出是何等足以叱吒風雲的人物。
群臣也想不明白,這樣一個不起眼的言官,如何能得心高氣傲的皇帝青睞。
皇帝從明光殿正門走入,朝他做了個安撫的手勢,示意不要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