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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師父笑了。
師父笑了!
這天晚上,阿苦做夢都是師父的笑。那眉眼都盈盈地蕩漾起來,秀麗如一幅畫兒,嘴角微勾,表情溫和而寵溺,他在夢裡一直對她笑啊笑,她看得氣喘吁吁,幾乎端不穩一顆七上八下的心。
她大半夜地從夢裡掙揣出來,搗騰出自己包裹裡那隻玉環。當初他盯著她收拾行李,她費了好大勁才沒讓他看見這個,那件白袍子終歸是撂在了扶香閣。嵌金絲的龍鳳玉環,觸感溫涼,宛如他輕扣的指尖,留下的痕跡淡得讓她心慌。她將那玉環貼在臉上,便那樣傻呵呵地笑,眉梢眼底,有不為人知的風情漸漸生長出來,那風情有多撩人,她自己都不知道。
一庭之隔,在院落東頭的房間裡,未殊也沒有睡著。
皇帝御駕親徵的決定並不令他意外。舍盧人馬背上立國,南方叛亂,皇帝寶刀未老,當然要御駕親徵。他早已推算出了今冬的旱災和兵亂,可是他沒有料到近在咫尺的禍患。
那一群殺手來得真是詭異……
他今日在皇宮裡遇見了晏瀾。晏瀾掌京畿禁軍,趕入來時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拉著他道:「那些賊人不是沖你來的,是沖錢姑娘。」
他更加疑惑不解。晏瀾嘆了口氣,問:「她爹孃是誰?」
「她母親是扶香閣的……她父親,我不知道。」
「我看她那性子,惹上個把殺人的仇家完全不是問題。」
未殊好看的薄唇抿成了一道細線,很嚴肅地看著他。
晏瀾笑起來,「得得得,你緊張什麼?人都給你拐回司天臺了,難道還能丟了不成?」
就因為他這一句話,未殊回司天臺的路上心都是懸著的。阿苦就像一陣風,他怕自己抓不住。她經常失約、撒謊、逃跑、丟三落四,他剛剛把她帶回來不到一天,就已經在擔心她一聲不吭地離開。
可是回到署裡,他看到她竟然還在,還活蹦亂跳地把漏刻科的人都搞哭了,他那顆心終於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他有一種感覺,她不會再離開他了。
他不知道自己從何有這種感覺,他也沒有去深想,她是不是在很久以前,就的確曾經將他拋下過——
那麼一次。
當錢阿苦把漏刻科、天文科、歷科全都玩遍之後,哀鴻遍野之中,未殊終於拿出了一張棋枰、兩隻棋盞。
她當然認得這是什麼。「我不會不會!」連連擺手,「太風雅了!」
他頓了頓,逕自開了棋盞,拿出其中晶瑩剔透的瑪瑙黑白子,先擺好了四星,然後開始講解規則。
他好像一點脾氣都沒有,可是當你對他發脾氣的時候,他根本不會搭理。他只會按自己的意思來。
阿苦已經發現了,這個看上去溫吞水一樣的師父,其實最固執。
他講得很慢,但她依舊聽得雲裡霧裡。講完之後,他執著白子在棋枰邊緣敲了敲,微微低首,那樣子好看極了。
她就這樣看著他,把他教的東西全忘了。
「趙主簿是黑白國手,」他淡淡地道,「你可以多多請教他。下棋能讓你安神。」
趙主簿?她眼睛睜大了,像個孩童找到了新的玩具,笑了起來,「好啊好啊!」
大半個京城外的永陽坊裡,團著老妻吃著飯的趙主簿忽然打了個噴嚏。
未殊看她一眼,「司天臺中沒有臺副,趙主簿位次僅在我下。」
那個老傢伙,竟然這麼大官?她吐了吐舌頭,心裡卻開始琢磨怎麼折騰趙主簿。
悔棋、偷子、推棋盤,這些都不算什麼,趙主簿看她是小孩子,全都忍了;但最痛苦的卻是,她太愛說話了。
「哎我聽師父說,你官階兒挺高?到底有多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