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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只有沉默能剋制哀傷。

門口停一輛簡陋馬車，一行人並不算多，正巧是闔家探親的陣仗。雲意借著丫鬟的手就要蹬車，不想讓馮寶攔下來，&ldo;殿下稍等，還有一物轉交殿下。&rdo;

&ldo;什麼？&rdo;

馮寶自小僕手中接過一隻沉甸甸的黃花梨木匣子，&ldo;長泰公主託微臣將此物轉交殿下。長泰公主囑咐說，殿下拿著就當是零花，不值什麼，也千萬別因此消減了恨意，她等著殿下，長長久久恨她一輩子才好。&rdo;

那匣子太沉，雲意沒能拿住，倒是那圓臉小丫鬟粗實，一把撈住了傻傻抱在懷裡。

她悵然感慨：&ldo;我真是猜不透她。&rdo;

&ldo;她或許也猜不透殿下。&rdo;

&ldo;是嗎？&rdo;她抬眼看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馮寶對著她拱手一拜，&ldo;山長水遠，如此一別，殿下千萬保重。&rdo;

這已然不是第一回經此長別，亂世浮生，生離轉眼可成死別。

她的眼淚最終沒能忍住，偏還要笑出個怪模樣，嬌聲喊：&ldo;馮寶兒，你可真是個壞東西，這輩子從沒教過我向善，盡讓我往刁鑽惡毒的道上走。到頭來自己個卻是一副慈悲模樣，到底是安的什麼心。&rdo;

他忽而發笑，笑容淡得像天上的雲，下一刻就要被風吹散。&ldo;無非是盼你任性可負天下人，卻無一人敢負你。&rdo;

&ldo;你們都這樣縱這我，可到頭來我還是牽牽絆絆沒能放肆一回。這倒是要讓你們失望了。&rdo;

馮寶道：&ldo;無妨，這樣也好。&rdo;

雲意唇角彎彎，含淚而笑，&ldo;我走了，天大地大，若沒了羈絆，我便再不要回來了。&rdo;

&ldo;很好，做一隻飛鳥，一隻鷹，怎麼樣都好。&rdo;

她同他相視頷首，轉過身走上兩步，又停下回頭，眨眨眼睛如一尾狡黠的靈狐，&ldo;小時候你總抱著我上馬下車，這回你還抱我上車成不成？&rdo;

馮寶愣了愣，隨即應道：&ldo;殿下吩咐，微臣莫不敢從。&rdo;

他便上前來，如抱孩童一般將她橫抱在身前，送上馬車。她在他懷裡，得到片刻安寧。一切彷彿又回到小時候，青青的糙，綠綠的枝椏，嬤嬤唱著小曲兒，她在蟬聲不斷的午後睡得迷濛不醒。

她偷偷在他耳邊說：&ldo;你說得對，你於我，亦師亦父。但這倫理綱常，容不下你們那段情，更容不下我的心意。我其實不恨你，一點也不。我就是任性，我就是害怕……&rdo;

他微微笑，嘴角牽連出一道笑紋，透漏出時光的殘忍，&ldo;能讓殿下一輩子任性，是微臣畢生夙願。&rdo;

她踏上馬車，沒能忍住，挑起車簾來與他說最後一句話，&ldo;馮寶兒，你說人生怎麼總是這樣苦？&rdo;

馮寶說：&ldo;習慣就好。&rdo;

&ldo;你這人，什麼都能習慣。&rdo;慢慢放下簾子，慢慢遠離故土，&ldo;走了，保重。&rdo;

&ldo;殿下保重。&rdo;

車夫揚鞭吆喝，兩扇雕花小木門緊閉。她靠在車壁上閉著眼忍耐，馮寶孤身立在原處，看車漸漸遠，天漸漸亮。

是寒風吹傷了眼睛，紅通通彷彿染了血。

出了承安門一路向南而行，管道上似乎又多出一列人馬，分兩隊緊緊護著馬車。

她對這些早都失去興趣，孤身一人閒坐乏味，這才想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