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第1/2 頁)
漂浮無羈的一切都有落地生根,有絲分裂。
人的原罪。不算罪。
2
這個季節的塔城日照時間還不算太長,但此刻還有餘暉,管鋅打側躺,朝著窗戶那一面,他的側臉被夕光灑得金燦燦,柔和不凌厲,只是眼眸深邃,好像能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靖嶽覺察到管鋅仍舊有間歇性地痙攣,一隻手掌覆在管鋅的胃部,一隻手撈著人靠在自己懷裡。
坦白講,靖嶽有一點慚怍,但不多。因為他知道,時間,也不多。
說來別人或許不信,但管鋅身上有淡淡的求死的氣味,靖嶽能聞得到,或許原本是濃烈的,但管鋅為自己而蔓延出的生欲或多或少地有所掩蓋。
靖嶽摸管鋅的眉骨,緩慢地臨摹。
「你在想什麼?」
管鋅捉住他的手,放唇邊吻了一下。
「沒有。就是想摸(戰略間隔)摸你。」
「好。摸個夠。」
管鋅知道靖嶽在說謊,因他的聲音裡是裹挾著一段跌宕的人生的顆粒感,但管鋅還是靠著他,安分地讓靖嶽摸。
他開口,又更像是請求,「阿靖,你以後不能把我的骨灰放在骨灰樓,也不能把我揚在風裡,你要把我戴在身上,這樣,你去哪裡,我就能去哪裡。
「直到,你遇到下一個管鋅再放手,我可不想變成一撮灰了還要吃醋。」
故作詼諧是因為心底發虛。
靖嶽看著管鋅眼裡的光一點點漠然,殆盡,他卯足了力氣憋回去令他窒息的疼痛不外洩,而因為這樣的回流讓情緒倒灌如洩洪,適得其反。
身體先於思緒反應,管鋅心裡頓然心疼起來,回過身去。迷糊間靖嶽覺得有些溫度從鼻樑劃過,管鋅撫得極輕,似有如無,要不是靖嶽攏了他過來他都不覺得自己有碰到靖嶽,手頓在半空半秒鐘,再度落下時已經偏離了原計劃的軌道,半握著搭扣在了靖嶽身上。
靖嶽把頭埋進去管鋅脖子裡,「你就不能編點漂亮話來騙騙我,哄哄我嗎?」
詭辯也好啊。
「阿靖,我要你自由如風懶散如沙。」管鋅說。
「可我只想要你。」
句號在這裡不像是終結,更像是一隻困獸的無奈。
管鋅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不是不能說好聽的話,是好聽的話背後是更深,更大,更重的痛楚,管鋅沒辦法說謊。承諾不應當是印花了章的無效支票,可他深刻知曉他已然無法付諸確實可行的真知真踐。
他給不起了。
他的聲音黯然下去,如同如同日子從豐饒裡漸次蕭條下來那樣,「阿靖,我都這樣了,你就答應我吧!」
這樣了。生命流失的速度太快了。
夏季燠熱,擁在一起本應是汗沁沁的,然而,靖嶽覺得心裡發涼,「你都這樣了,你還威脅我。」
「阿靖,我想陪著你。我想,以後也都能陪著你。」
一生說長不長,都是泥潭,深一腳淺一腳都有它的宿命,而管鋅,他的幸福能見度很低,他愛人的能力也不先進,但對靖嶽,他願意花光所有力氣。他願意恆久地守護靖嶽,即使他一把虛無。
說到底多少還是有些許桎梏的成分,可靖嶽心甘情願,「好,我答應你。」
而應允的背後無論多麼孱弱都是一股力量,也是靖嶽看來能給到管鋅的一針鎮靜劑,他給管鋅,給自己一個心安。
他沒有說的是--靖嶽不會遇到下一個管鋅。管鋅,只有一個。
那晚管鋅睡得極佳,或許是因為剖開了塵封心裡落得儻盪,又或許是漫長的抵死纏綿耗了大半力氣。
3
在新疆逗留了近半個月,驅車去過附近的幾個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