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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一下,突然笑道,我總算遇上個比我命賤的人了,我忘了家在哪兒不算命賤,芹素家在七里洞,七里洞不接他的棺材,這才叫命賤,芹素的命比我還賤三分!
再賤的命,也不能把人家的棺材扔在路上!碧奴忍不住上去抓車伕的袍袖,大哥你好事做到底吧,你手不方便,我們幫你把棺材卸到地裡去,千萬別卸在路上!
車伕搡開了碧奴,沉重的黑漆棺木終於全部落入水中,發出一聲巨響。三個人都被那聲音嚇了一跳,一時都怔在那裡,看見那棺木一半在水裡,一半翹在路上,就像一塊飛來的黑色巨石,孤獨地聳立在官道上。死者那顆騷動不安的靈魂似乎也安靜下來了,他們幾乎聽見了積水嘶嘶地滲入木頭的聲音。無掌第一個緩過神來,他過來察看水中的棺木,用腳壓了壓棺蓋,舒了一口氣,說,還好,人沒跳出來,這麼好的棺材,他也不捨得跳出來。又壓一壓棺蓋,說,這樣一來也乾脆,反正這死鬼自己也記不清家鄉了,棺材停在哪兒,哪兒就算七里洞!芹素你別怨我不仁不義,這可是你自己選的地方,這官道上的水坑,就是你的七里洞,明年開春我從這兒過,一定在這兒給你燒紙錢!
官道(2)
官道上沒有行人,也沒有車馬經過,牛車卸下了棺木以後,兩頭青雲牛顯得輕鬆了許多,它們在路邊啃著枯草,等待著車伕把殘破的牛車套在身上。車伕忙了半天,終於放棄了那堆車榖和木輪,他哀嘆一聲,說,不行,我沒有手還是不行,腳能趕車,修車還要靠手。他對著青雲郡的方向嘆了口氣,都是讓芹素害的,我趕著車出來,騎著牛回去,衡明君大人不知道怎麼罰我呢,他罰我也應該,還有看熱鬧的人,他們還不知道怎麼笑話我呢。
分道揚鑣的時刻來了,來得那麼倉促。男孩看不出他的處境,他拿著那面白豹徽旗往牛背上爬,被車伕繳下旗幟攆下來了。車伕說,你個傻孩子,我都不一定能回百春臺了,你還想回去?你以為我帶你們出來扮家家的?衡明君大人把你給芹素做了兒子,我不忍心把你丟在七里洞,可百春臺的樹林,你是再也不能回去啦!
男孩的小臉露出了驚恐的表情,他抱住車伕的腿,不哭,也不鬧。車伕蹬了幾下沒有蹬開他的手,就拖著男孩往碧奴這邊走,各奔東西吧,他對碧奴說,我把你們也撂在這兒了,撂在這兒比撂七里洞好,這孩子,你願意帶就帶,不願意就把他當一頭鹿,隨便放了吧。
碧奴上去拉那個男孩,拉不開,手上被男孩咬了一口。碧奴按住手對車伕說,大哥你還有兩頭牛,你騎一頭,還有一頭牛,就捎這孩子一段路吧。
捎一段路捎一段路,你倒是會做好人!怎麼不問問他,捎哪兒去?哪兒都不行,這傻孩子,他不記得家呀!車伕低下頭看著男孩,慍怒地喊,你還纏著我?東南西北,你倒是說個方向出來,讓我把你捎到哪兒去?捎給石頭,還是捎給鹿?
男孩突然鬆開了車伕的腿,他跑到一塊車板那裡坐下,抹著眼睛裡的淚水,賭氣道,哪兒也不去了,我就坐在這裡,等鹽販子的車隊來!
這地方又窮又偏僻的,就怕鹽販子都不從這兒過呀。碧奴把男孩往車伕那兒拉,怎麼也拉不起來,她就站在那裡往北方張望,說,孩子你要沒地方去,就跟上我,去大燕嶺吧!
男孩受辱般地叫起來,傻瓜才去大燕嶺,你是傻瓜,我不是,死也不去大燕嶺!
這支奇特的送棺隊伍終究還是匆匆散了,車伕和兩頭牛在暮色中蹣跚而去,把碧奴和男孩留在了鹿林縣的官道上。一隻信天翁從遠處飛過來,在官道上空盤旋了一會兒,落在了芹素的棺木上。碧奴站起來去驅趕信天翁,那鳥不怕人,它沉著地在棺木上拉下一灘鳥糞,然後飛走了。黑漆棺木一半沒入水中,一半裸露在秋天的夕陽中,昨天還盡顯奢華的棺材,現在落滿黃色的泥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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