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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卻忽然篩糠似地發起抖來，她飛快地脫下衣服扔在沙發上，再不管營業員詫異的目光，用生平最大的力氣抓著張淑芬奪門而出。

&ldo;幹嘛呀？好容易人願意借我們卡再便宜些。&rdo;張淑芬很是不滿。

&ldo;我不稀罕她借。&rdo;安靜想起呂玲臉上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像一根鞭子狠狠抽過心間，&ldo;你幹嘛謝謝她？&rdo;

張淑芬再粗線條也察覺出不對了，&ldo;你認識她？&rdo;

安靜的眼淚漫了出來，&ldo;她是吳狄的媽媽。&rdo;

吳狄和安靜的分手在張淑芬這裡一直是個謎，但安靜拿出江姐般堅定的意志咬定是性格不合分的手，看今天這幅光景，這孩子怕是憋著一身的委屈無處可說罷了。

&ldo;你在這裡等我。&rdo;張淑芬撂下安靜，轉身跑回店裡，她目光直視著呂玲，但話卻是對著營業員說的，&ldo;這衣服我們要了，不用誰的卡，八折就行。&rdo;然後她開啟包，一張張把錢數了出去，心裡竟沒痛半分。

她一手拎著裝衣服的口袋，一手有力地摟著女兒堅定地從雲鼎走了出去，再沒回頭看一眼。

安靜靠在媽媽身上貪婪地呼吸著，張淑芬身上混合了淡淡的油煙味，廉價的洗髮水味，這是自己聞著長大的味道，也是讓她心安的味道，夾雜著茶米油鹽，鍋碗瓢盆，蹉跎但卻真實的生活。

她總算想明白了自己為何一遇到向娜便主動退出，不是自己有多高尚，而是自己從來都沒奢望能活在吳狄的世界中，像是那雙阿迪達斯，或是那件小羊皮衣，他們唾手可得的世界，卻是自己窮盡一切仰望的天堂。

&ldo;媽媽，&rdo;她往張淑芬懷裡鑽了鑽，&ldo;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走走。&rdo;

&ldo;我陪你走。&rdo;張淑芬看著女兒的情緒稍微平復下來，但還是放不下心。

&ldo;沒事兒，我逛一會兒就回去。&rdo;安靜笑著攏了攏媽媽有些散開的頭髮，&ldo;媽，你今天帥呆了。&rdo;

張淑芬適才被義憤麻痺的心這才清醒了過來，她倒吸一口涼氣，哭喪著個臉，&ldo;這種帥一次就夠了，以後再不了。&rdo;

終究沒犟過女兒，張淑芬嘟嘟囔囔地上了車，&ldo;早些回來啊！&rdo;她看著車下的女兒，不放心地又喊了一嗓子。

安靜沖她揮手，直到那車開得不見了蹤影，才慢慢地朝另一邊走去，她記得這裡離黃姨的烤串店很近，也記得那裡有很多酒。

&ldo;黃姨&rdo;，安靜進門就看見了有些清瘦的老闆。

她轉過身來，看見是鄧怡曾經帶來好幾次的那個文靜的女孩兒，不覺就紅了眼，&ldo;來了？&rdo;

&ldo;嗯&rdo;，安靜想起鄧怡，心中眼裡都酸脹起來，&ldo;黃姨，來兩瓶啤酒吧。&rdo;

黃姨抬手在眼角抹了下，&ldo;你等下。&rdo;轉身到後廚房拿了一疊子煮得熱熱的鹽花生，&ldo;可不能空腹喝酒。&rdo;

這是鄧怡在時最愛掛在嘴邊的話，只是音容笑貌還未消散，人卻陰陽相隔。安靜默默地一顆接一顆剝著花生，像是鄧怡在一旁掰著手指監督一樣，&ldo;不到三十個不能喝酒哦。&rdo;安靜每嚥下一口，心中都是難言的酸楚，她沒再要酒，黃姨也頗有默契地一直沒送酒過來。

忽然簾子被大大地掀開，一個踉蹌的身影鑽了進來，扯著嗓子大聲喊著黃姨拿酒。

安靜抬起頭和他一對眼就愣了，來人正是肖陽，他臉色極差，眼周都是厚重的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