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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夏，蓮花池中尚未著花，荷葉卻已亭亭玉立，擎出水面。微風過處翻卷搖曳，映著沉沉碧水，別有一番楚楚風致。然而就在這池邊，躺著一具婦人屍體。腹部鼓脹如球，雙眼半闔，濕發粘在臉上，面容慘白。仔細看時，有些面熟：正是與拂雲郡主初見時，她身邊那位年長侍女，但此刻面貌已完全扭曲，看起來甚是可怖。

李淳風蹲下身去，翻起屍體的眼皮看了看，又捏住下頜，檢查口鼻，再解開她的衣飾。一旁的尉遲方忍不住轉過頭去，他卻神情自若。待到全身都仔細看視一遍之後，他才將衣帶一一結好，態度鄭重，隨即在荷花池中洗淨雙手，站起身來，向花園中一座水榭走去。身著白衣的貴族少女本是背對這邊，聽到二人腳步聲轉過頭來，皎潔面上有戚然之色，卻不掩其光華。

&ldo;李兄，尉遲兄。&rdo;

李淳風點了點頭，道：&ldo;的確是溺斃，身上並無傷痕。&rdo;

&ldo;但馮嬤對這後院花池熟悉得很，她又是個做事極其小心謹慎的人，怎會……&rdo;

&ldo;她在府中多久了?&rdo;

&ldo;我記事起，她就在我身邊，是我最信任的侍女之一。府中上下事情，全賴她掌管。&rdo;

&ldo;嗯。何時失蹤，又是何時發現屍體?&rdo;

&ldo;昨夜亥時，還有人見到她;發現她的屍首則是午後。我不願此事驚擾官府，對外只說失足。&rdo;

&ldo;看屍體狀況，死亡時間應是昨夜。&rdo;不等拂雲開口，酒肆主人又道，&ldo;她的住處在哪裡?能否引我一觀?&rdo;

&ldo;隨我來。&rdo;

一路走來，尉遲方才發現，郡主這所別院前後是截然分開的。前院為屋宇，後院則是花園，中間有一道院牆作為分割，只開著一扇小門。但院牆也不甚高，多為裝飾之用。順著迴廊走到一處清幽房舍，推開門，只見其中各樣東西都放置得井井有條，想來這馮嬤生前應是個極其清潔的人。床上錦被疊得整整齊齊;牆角另有一隻雕花木箱，卻上了鎖。

徵詢的目光掃向拂雲，未等李淳風開口，她已點頭道：&ldo;任憑處置。&rdo;

&ldo;尉遲。&rdo;

校尉聞言拔刀，輕輕一揮，鎖已截斷。開啟看時，裡面有幾件衣裳，一些首飾、香囊之類，都是尋常用品。翻到底部，卻看見一隻布做的虎頭，是常見的兒童玩物，用一塊退色錦緞仔細包裹著。看樣子是舊物，縫製倒很精巧。

&ldo;馮嬤有子女嗎?&rdo;

&ldo;沒有。她從未嫁人。&rdo;

&ldo;嗯。&rdo;

李淳風取出懷中銀針，挑開虎頭上的縫線。裡面襯著一些棉絮、布頭之類，沒有發現特別之處;重又將它以錦緞裹上，放回原處。他在屋中轉了轉，眼光突然落在床上，掀起枕頭，枕下除了一些婦人應用的物事之外，還有一根折起來的籤條。眼前一亮，將籤條開啟。籤條上端寫著一個&ldo;下&rdo;字，底下一行小字，道是&ldo;鏡花水月莫相尋&rdo;，末端卻是紅字題寫著&ldo;大慈恩寺&rdo;字樣。

&ldo;馮嬤何時去過慈恩寺?&rdo;

拂雲愣了一愣，道：&ldo;我也不清楚。她在此處出入慣了，平時出門並不需要告訴我。&rdo;

&ldo;侍女中有和她相熟的人嗎?&rdo;

拂雲想了想，低聲吩咐身邊侍女。不一會兒叫來一人，年紀接近四十，看上去甚是穩重，臉上還有淚痕。

&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