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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家人乃是下人,杜家再無男丁,亦無繼承家業者。
沈靖嘆氣:&ldo;朕終究是對不起杜家。&rdo;
悠悠往事,盡在心頭。可以不去回憶,只是怕太過清晰刻骨。
依稀也是這麼個午後,也是清涼殿的東殿,那時的自己,還是個弱冠少年,先皇驟崩匆忙登基。叔父淮王在淮州自立為帝,其時沈靖根基未穩,朝中大臣都有幾分隔岸觀火明哲保身之意,只有手握十萬重兵的杜老將軍,跪在這裡,向自己指天立誓:&ldo;有我杜敬威在一天,便聽命陛下一天。望陛下善保龍體,靜候佳音。&rdo;
淮王叛亂平定後,沈靖才算是坐穩這個皇帝。
這些年來帝王之術沈靖已然能夠駕輕就熟,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無助的少年了,若是再發生一次藩王謀反,他也會以各方勢力制衡要挾,平定叛亂。
只是卻再也沒有一個披肝瀝膽的忠心老臣。
永熙十年三月二十七。大吉,宜嫁娶。皇帝大婚。
普天同慶。
是日,俞家女正式成為大夏的皇后,萬民之母。
當晚,本該在棲梧宮和新後喝合巹酒的沈靖,卻正走在皇宮西面一條偏僻的的小路上,身邊只有溪流一人提著盞小巧的琉璃宮燈在前面引路。他大紅喜服未退,行色匆匆,神情卻是堅定。
皇宮的最西邊,是一個被遺忘的角落‐‐冷宮。
慧貴妃在冷宮已有月餘,今日皇帝大婚,她卻依舊一身素衣白裙,甚至鬢邊還帶著朵白海棠花,兀自站在門口吹風。晚來風涼,吹起她薄薄的春衫,恍然似欲乘風歸去。
管冷宮的宮女太監見慣了冷宮女人的種種辛酸與手段,覺得她這樣不吵不嚷不瘋不鬧已是極好的了,是以便沒人管她,都去睡了。
已近子時,冷宮的門早已鎖上,溪流帶著沈靖走到東側,有處牆因積年的雨水,牆根處有些下陷,這處的牆也就比其他地方矮了些,溪流敏捷地蹲下身,沈靖踩上,翻牆而入。
慧貴妃知道,今天是皇帝大婚的日子。因為早上有宮女勸她穿上鮮艷的衣服,說是宮裡有喜事,她自然知道是什麼喜事。風越發的大了,吹得她腦子有些亂,竟想起了自己初嫁他時,也有那麼一段幸福和美的時光。
她是杜敬威唯一的的孫女。
平定淮王叛亂後,杜敬威慢慢將兵權交付沈靖,不再掌握軍隊。可惜的是杜敬威髮妻死後便不再娶,亦不納妾,一生只得一個兒子。這兒子卻在先帝南征時喪身沙場馬革裹屍。花甲之年的杜敬威只和唯一的孫女相伴。
永熙九年,沈靖下旨納杜敬威的孫女入宮,封為慧妃。沈靖後宮雖多,封妃者卻寥寥,多半是皇子時就跟著的,而她竟入宮即封妃,足見恩寵之隆了。
永熙十年又以有孕進為慧貴妃,這更是僅此一例。連誕下兩位皇子的麗嬪都直到生了第二個皇子才摸到嬪位,僅僅有孕就封貴妃,實在是前所未有。而沈靖未立後,她也就成了實際上的後宮第一人。
那時甚至有人傳言皇帝欲立慧貴妃為後。她自己竟也不是沒動過這心思。‐‐現在想來,多麼可笑。
痛失子嗣、被人構陷、唯一的親人亡故,一連串的打擊讓慧貴妃明白:他並不愛她,或者愛,但愛不過他的大業、他的天下。
再次見到沈靖時,慧貴妃沒有絲毫的驚訝,甚至有些意料之中。
沈靖看著慧貴妃,她面無血色,憔悴得好似風中輕輕抖落的白梅花,連往日裡流光溢彩的眼睛也變得空洞無神,呆呆的望著自己。
他們相隔只得幾步,沈靖卻是怎麼也邁不開步子走過去。只得乾巴巴的問一聲:&ldo;你可還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