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華陵再會(第1/2 頁)
“傳天子聖諭,可不是你能代勞的。”
沈繼的聲音從殿門外傳來,任誰都聽得出他的得意。
他忽然雍華臺的目的,蕭清晏知道,楊太后也知道。
楊太后面帶輕笑:“你們走吧,孤不會告訴他的,殿後有一道門,那裡沒有守衛。”
蕭清晏毫不遲疑地帶著錢鳳到了後殿,將錢鳳推向門外,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先出去。
然後獨自悄無聲息地返回,藏身在一面壁牆後。
楊太后一生所為,足以讓她成為大晉的罪人,被史官和世人唾罵,可除了罪惡和罵名,這個女人無疑是聰明的,聰明到令人畏懼。
不親眼看著楊太后斃命,她實難安心。
楊太后雍容地端坐在主位上,無視破洞的屏風和落滿塵埃的几案,她彷彿是仍舊坐在金堆玉砌的永樂宮中。
她取下發間唯一的一支木笄,撫了撫凌亂的鬢髮。
沈繼的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
楊太后語間含著笑,輕聲說:“蕭倚風,孤不欠你的。”
倚風是祖父蕭培的表字。
蕭清晏正想著,就看見楊太后猛地將木笄刺進了自己的脖頸。
宮殿的門被推開,沈繼看到的便是楊太后在他面前倒下的畫面。
蕭清晏轉身時看到沈繼目眥欲裂,發了瘋一般衝向楊太后,後來,她聽見沈繼暴怒的咒罵和摔打的聲音。
“你們母女毀了我……”
一個懦弱悲哀的男人……
蕭清晏和錢鳳回到亂墳崗時,一匹馬從洛京的方向趕來,與他們同時停下。
馬上之人青衫飄逸,躍下馬背時,頭上的黑紗幕離也摘了下來,露出一張溫潤雋雅的臉。
遠處的季家兩兄弟還在說著話,謝行止沒有上前,自覺來到蕭清晏身邊。
蕭清晏蹙眉:“謝七郎不該來。”
“不必擔心,我自會小心謹慎。”謝行止微微一笑,語氣柔和得像在安撫她。
不過是幾面之緣,他們本該是陌生的,可這一次再見面,蕭清晏從那雙漆黑的瞳眸裡看到了知交故友的熟稔親近。
他……認出了嗎?
謝行止望向遠處的三人,輕聲說:“我會與月臨一同南下,季家雖未平反,但想來朝中也不會再過於追責,他要去華陵投奔他的同族叔父季風徽,季風徽是南郡名士,多有威望,足可庇護於他。”
蕭清晏道:“六姐夫的去留由他自己作主。”
謝行止側眸看她:“你若要留在北地進入仕途,此事恐怕會對你有礙。”
蕭清晏竟敢欺瞞當朝,瞞天過海藏匿季長臨,雖然在有識之士看來這是義舉,可在那些生殺予奪的掌權者眼中,這便是大逆不道了。
她蕭清晏今日敢這樣違背楊太后,明日便有可能再生出反骨,誰又敢毫無顧慮地任用她?
蕭清晏抬起眼簾,望著明淨如洗的天空:“禍國殃民、蠅營狗苟之輩尚且坦坦然招搖過市,蕭清晏又有何懼?”
謝行止嘆道:“禮教崩壞,小人橫行,君子寸步難行。”
蕭清晏冷笑:“小人坦蕩蕩,君子反倒要藏頭露尾,這是何道理?”
可當今的世道本就是如此。
多少仁人志士也與“他”有同樣的想法,他們以筆墨為刀,以死明鑑,而今或是心灰意冷隱居山林,或是化為了泥下的白骨,任蟲蟻啃噬。
謝行止深深地望著蕭清晏,不忍心將“他”的心火撲滅。
看著這個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少年倔強地不肯低頭,謝行止莞爾,抬手撫上少年的頭。
“願君得償所願,不負此心。”
願你遠離悽風冷雨,永遠都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