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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鸞站在落漆的欄杆邊,眺望遠處長街。
映入眼簾的是長蛇般的囚車隊。
足有上百輛,阻塞了長街兩頭,每輛囚車裡拘押著一名盧氏嫡系子弟,在大街上緩慢地行進著,街道兩邊堵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盧家蓄養的奴婢家僕不計其數,被用麻繩索簡單粗暴地捆綁成了一長串粽子,個個放聲哭嚎,被驅趕著往前走,前不見頭,後不見尾。
姜三郎忽然驚呼一聲,摺扇往前指,「哎呀,那個是不是盧四郎。」
姜鸞按他指點的方向望去。
盧四郎著實是個相貌出眾的少年郎君,身上穿的朱紅織金錦袍又格外扎眼,那麼多張慘澹的面孔裡,姜鸞一眼便望見了他。
姜鸞雖然不喜盧四郎的驕縱性情,但眼瞧著他昨日還是堂上貴賓,今日就成了囚車裡的重犯,境遇從天上掉到了地下,看著委實可憐。
「前幾天出宮之前,紫宸殿外偶然見了裴小舅一面,咱們那位小舅還信誓旦旦跟我說,不會影響公主府開府。如今又是怎麼回事。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她不滿地搖了搖團扇,對她二姊抱怨,
「雖然接了請帖的賓客大多數昨晚登了門,但京城裡慶賀開府,歷來都是兩日。今天我還想繼續敞開大門,等貴客上門送賀儀呢。他倒好,開府第二天抄了盧家,搞出這麼大的陣仗,誰敢再上門。」
淳于閒跟在旁邊聽得清楚,無奈道,「公主別記掛了,京城出了這種大事,今日各處的世家勛貴是不會再有人敢出門了。」
他琢磨了一會兒,把姜鸞請出幾步外,壓低嗓音道,「臣屬想著,或許是和昨夜聖人的那封手諭有關。」
姜鸞自己也想通了關竅,「因為昨夜那封手諭,聖人意圖打壓兵馬元帥府的意圖太明顯了?」
淳于閒:「是。極明顯的借力打力。意圖提拔謝節度,壓制兵馬元帥府。但被壓制的一方自然不喜,便索性動了四大姓之一,把盧氏連根拔起。借著一場驚動全城的大案,反過來震懾宮裡那位。」
姜鸞點點頭,「是他做事的路子。動了四大姓之一的盧家,應該也不是臨時起意,而是籌劃已久。昨夜那封手諭,讓他加快動手罷了。」
淳于閒倒是有些想不通,
「盧氏確實把柄不少。盧望正牽連出一堆舊案待查。但動了四大姓的根基,就是和全京城的世家高門為為敵。裴督帥已經掌了京畿防務,進了政事堂,是京城裡炙手可熱的新貴。震懾宮裡那位,有許多的法子,他為何一定要動盧家。」
姜鸞不知想到了什麼,嗤地笑出了聲。
「你看。」她抬手指了指長串囚車後一路哭嚎著的眾多家僕,「不看囚車裡的嫡系子孫,只看盧氏眾多豪奴的身上,都是鮮亮的綢緞衣裳。婆子僕婦們也都是穿金戴銀。」
「盧氏百年大族,全族豪奢無度。錢財的來路沒一處乾淨的,還動了朝廷撥的軍餉。」
姜鸞一攤手,「所以也別怪盧氏倒黴,第一個被拿去開刀。連根拔起了範陽盧氏,裴小舅這下手裡不會缺錢了。」
淳于閒:「……」
——
裴顯是亥時前後登的門。
沒有換衣裳,帶著一身隱約血氣,徑直邁進了正堂。
「聽說阿鸞罰了文鏡?」他撩袍坐上主客位的胡床,開門見山,「他是奉了我的命。看在小舅的面子上,放他一馬。」
姜鸞揚聲叫夏至去把人召來。
「放他簡單,只需要小舅一句話,直接把人帶回去更好。我們小廟供不起大佛,人在我這裡,心在小舅那裡,何必呢。」
裴顯沒有直接應答,端盞啜了口茶。天氣暑熱,他的神色卻平靜如深潭,
「聖人令,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