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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顯似笑非笑地看她。
有姜鸞這個前車之鑑在前頭,他絕不肯輕易鬆口。
「阿鸞別用言語磨我。小舅耐心好,輕易磨不動的。」
姜鸞才沒那麼容易被幾句話勸退,索性親自斟了兩杯酒,起身到對面,自己拿一杯,遞過去一杯,
「巧了,阿鸞耐心也極好的。」
裴顯接了酒,卻不喝,手指在長案上輕輕敲著,視線睨過對面的懿和公主。
「懿和公主看來是個乖巧的。但阿鸞表面看起來是個更乖巧的。臣當初一時大意,認了個甥女,被折騰得不輕。卻不知懿和公主以後半夜叫開宮門,會去何處,見何人。」
懿和公主早就繃不住了,紅著臉道,「都是阿鸞胡鬧,裴督帥莫要放在心上。我平日壓根不會半夜進出宮門的。」說著輕拍了下姜鸞的腦袋,就要起身。
姜鸞把她反手拉住了。
「嬌養深宮的女兒家,無事怎麼會半夜出宮呢。」她這回收斂了笑意,正色答了一句,
「——無非是被逼到絕路的時候。不瞞裴小舅,我如今出來了,只留二姊獨自在宮裡。我不安心。」
裴顯有些意外,夾菜的長銀筷停在半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之前看不出,你倒是看重姊妹情誼。」
他拋下一句話,把姜鸞給他的那杯酒喝了,若無其事地繼續喝酒吃席,還是不肯鬆口。
姜鸞倒也不急,招呼姜三郎也入座。三個姜氏宗室一個外戚,幾人一邊吃席,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談著。
又一位意料不到的不速之客,是亥時前後登的門。
當時晉王已經匆忙離開,滿堂賓客也跟著走了大半。
留下的許多賓客,都是想要和裴顯搭話攀交情的。人雖少了不少,但還是有數十人,四大姓的郎君們也有大半沒走。
歌舞翩翩,絲竹樂音不絕,簇擁著主位的兩位公主,一位兵馬元帥,場面還是頗為熱鬧。
正堂外傳來一陣狂奔的腳步聲。
沿著廊下狂奔進來的,居然是行事向來平和淡定的淳于閒長史本人。
淳于閒從大門外一路奔過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撐著膝蓋,喘得彷彿漏氣的風箱。
「公、公主,」他喘勻了氣回稟,「平盧節度使,謝徵謝節度使,帶著賀儀登門道賀!」
姜鸞一愣,筷子停下了。
「平盧節度使,謝節度。」她思索著這個陌生的稱呼。
「隱約聽說過。似乎是駐紮在京城外的另外一支勤王軍?……是謝家出身的人?我怎麼不記得給謝節度發過請帖?」
「我們給京城兩坊的謝家各房發過四個請帖,但不曾發給城外的謝節度。」淳于閒的記憶力驚人,斬釘截鐵地道,
「謝瀾謝舍人傍晚過來時,身後跟著謝氏族徽的馬車,代表謝氏登門。但謝徵謝節度不請自來,騎的是軍馬,帶的是五百親兵,並無任何族徽標誌。他是以節度使的身份登門的。」
姜鸞拿起團扇搖了搖,輕笑一聲,「今晚可真熱鬧。我開個公主府,和京城外駐紮的平盧節度使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幹係,對方的面都沒見過,怎的就勞煩謝節度親自登門了?」
她傾身往前半尺,手指敲了敲對面的食案,「小舅,知道詳情?」
裴顯單手撐著食案,不緊不慢地在喝酒, 「不知。」
淳于閒終於喘勻了,又加了一句,
「謝節度不是獨自登門的。他帶了至少五百親兵,圍堵了正門。說是從宮裡來,先道賀開府,道賀完了有聖旨要宣讀。」
裴顯神色不動,放下酒杯。
「五百兵?圍堵得了正門?」
淳于閒想了想:「也不算圍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