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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她穿了身緙絲的百鳥朝鳳裙,在夏日的細碎陽光裡轉了兩圈,絢麗變幻的纖薄裙擺在明亮光線下揚起,雖然料子看著就不經用,一根細枝就能鉤破的樣子,確實是極好看的。
什麼樣的人,挑什麼樣的衣裳。
那條一見便質地名貴的百鳥朝鳳裙,跟她的主人一個樣子,精緻,矜貴,嬌氣,極不好伺候。
裴顯的唇邊浮起一絲極淺淡的笑意。
但那絲淺淡的笑很快便消失了。
他想起了那日長廊中短暫的碰面之後,之後入殿面聖的場面。
他面稟的頭一件事,是兵部尚書盧望正,常年吃巨額空餉,隱瞞京畿兵力不足之事,直接導致太行山下御駕大敗的事。
聖人果然勃然大怒,口口聲聲要誅了盧望正此賊,把他處以腰斬之刑,他的兒孫們也要一同梟首正法,以儆效尤。
裴顯又把近日查明的範陽盧氏十宗大罪稟了上去,盧望正的口供確鑿,簽字畫押的供狀附在奏本最後。
聖人聽完,看過盧望正的供狀,卻沉默了。
「讓朕想想。」延熙帝只如此說道,便把寫明盧氏十宗大罪的奏本合上,放去旁邊。
事實確鑿,不了了之。
裴顯告退前,不冷不熱地在御前道了句,
「整根都是病木,卻因為根深蒂固的緣故,不敢拔除,放之任之?臣愚鈍,看不出此乃治國長遠之道。」
延熙帝心浮氣躁,冷笑了一聲,「拔除了百年巨木,空出來的坑,哪家填補上?你河東裴氏?裴顯,你依仗著外戚的身份,在京城跋扈行事,朕忍你許多次!莫要得寸進尺!」
裴顯抬手拂去衣袍微塵,從容道,「臣若是當真跋扈,陛下從戶部調來修繕宮室的巨額賦稅,還能安然放在內庫裡至今?」
整個時辰的閉門議事,又是不歡而散。
裴顯沉思著,策馬在朱雀大街上慢行。
往南過去兩個坊,前方就是兵馬元帥府。
寬達百丈的寬闊京城主街,平日裡從早到晚都暢通無阻,今天頂著夕陽餘暉,前方車水馬龍,前不見頭,後不見尾,駿馬嘶鳴聲不絕,街道竟被車馬長龍塞住了。
「嗬,好大的陣仗。」 何幕僚咂舌,「看方向,都是往麒麟巷公主府送禮去的?我等小看了這位公主殿下呀。督帥請看。」
何先生抬馬鞭指向前方不遠塞在路中央的馬車,「看族徽,必是王氏的嫡系郎君親自登門送禮。」
又抬鞭指向令一處動彈不得的馬車,「咦,盧氏族徽。盧望正犯了事,至今仍拘押著,盧氏嫡系怎麼還敢光明正大的出來。」
裴顯勒停住馬,盯著夕陽映照下的盧氏族徽看了一會兒,鬆了韁繩,繼續若無其事地往前走。
騎馬畢竟比馬車方便許多。
一行十餘騎駿馬越過堵塞道路的許多馬車牛車,往前緩行。
夏日的傍晚燥熱不散,許多堵在中途的郎君受不得車廂暑熱,紛紛棄了車,改為騎馬。
裴顯往前行了數十丈,看見前方路邊停了輛謝氏族徽的馬車。謝瀾剛好從馬車裡出來,僕役牽過一匹高大健壯的駿馬,謝瀾撩袍上馬,從管事手中接過禮單,放入懷中,棄了車駕,逕自打馬往麒麟巷方向去了。
裴顯若有所思地盯著謝瀾的背影。
「謝舍人不是湊熱鬧的性子。公主府出了什麼事,引得他親去?」
幾人勒馬凝視的同時,薛奪麾下一名龍武衛正好從長街另一邊飛奔過來,迎面見了裴顯,面露喜色,奔過來行禮,「薛二將軍有訊息急傳督帥。」
隨即附耳吐出八個字,「晉王登門道賀開府。」
何幕僚倒吸一口氣,重新打量眼前的車馬長龍,「難怪,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