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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奧莉薇亞恢復理智，將我一腳踢開以後，我就住在碼頭邊一棟上世經九十年代蓋的大型集合公寓裡。我想，建築師絕對是大衛&iddot;林奇。地毯厚得從來聽不見腳步聲，但在半夜四點，你卻聽得見五百個心靈的齊聲低鳴，來自四面八方。有的做夢，有的期盼，有的擔心、計劃或思考。

我小時候住在廉價公寓，各位一定以為我很習慣這種養雞場似的生活，但這裡不同，我不認識他們，從來沒見過這些傢伙，不知道他們如何出入這棟公寓，或者何時進出。我只曉得他們從不離開，整天鎖在公寓裡想事情。就算睡著，我也會豎起一隻耳朵留意嗡嗡轟鳴，隨時預備下床捍衛疆土。

在這棟&ldo;雙峰&rdo;公寓，我的小窩走的是時髦鰥居風，意思是四年過去，家裡還像等待搬家貨車到來的混亂現場，只有荷莉的房間例外，塞滿你能想像得到的各式各樣淺色毛茸茸的玩意兒。我和荷莉一起挑傢俱那天(我好不容易向奧莉薇亞要到每個月一週的相處時間)，來到三層樓的購物中心，我每到一層都想買下所有東西給荷莉，因為我深信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

&ldo;我們明天要做什麼?&rdo;荷莉想知道。我們走過長廊，她讓克拉拉一腳拖在地毯上。上一回見面的時候，她光想到小馬碰到地板就會大叫謀殺。才這麼一眨眼，你就錯過了什麼。

&ldo;記得我幫你買的風箏嗎?你晚上把功課寫完，要是明天沒有下雨，我就帶你到鳳凰公園，教你放風箏。&rdo;

&ldo;莎拉可以去嗎?&rdo;

&ldo;吃完晚飯，我們打電話給她媽媽。&rdo;荷莉朋友的家長都很喜歡我，沒什麼比警探帶你小孩到公園更保險的事了。

&ldo;晚餐!我們能吃披薩嗎?&rdo;

&ldo;當然。&rdo;我說。奧莉薇亞住在無新增物、高纖有機的世界裡，要是我不平衡一下，這孩子長大會比同伴健康兩倍，被他們排斥。&ldo;有什麼不可以?&rdo;但當我開啟房門，突然得到一個暗示，我和荷莉晚上不能吃披薩了。

電話的留言燈拼命地閃，有五個未接來電。工作的話是一個手機響，臥底幹員和秘密線人是另一個手機響，我的手下會到酒吧找我，奧莉薇亞到萬不得已時才會發簡訊。因此只剩我的家人，也就是小妹潔琪。過去二十年來，我只跟這麼一個家人說過話。五通來電可能表示我爸或我媽快死了。

我對荷莉說：&ldo;拿去。&rdo;接著將手提電腦遞給她。&ldo;拿到房間用即時聯絡你的朋友，我過幾分鐘就去找你。&rdo;

荷莉很清楚自己二十一歲之前不準偷偷上網，於是帶著懷疑的目光看我一眼。&ldo;爸，假如你想抽菸，&rdo;她對我說，語氣非常成熟，&ldo;你可以去陽臺，我估計你肯定要抽菸。&rdo;

我一手推著女兒的背，將她送向房間。&ldo;哦，是嗎?你為什麼覺得我想抽菸?&rdo;換成其他時候，我一定會很好奇。我從來不曾在荷莉面前抽菸，奧莉薇亞也沒開口。她的心靈是我們塑造的，我們兩個。即使現在，想到荷莉心裡裝了我們沒放進去的東西，還是讓我非常震撼。

&ldo;我就是知道，&rdo;荷莉說著將克拉拉和書包扔到床上，滿眼驕傲。這孩子以後當得成警探。&ldo;可是你不應該抽，德蘭修女說抽菸會讓身體裡面全部變黑。&rdo;

&ldo;德蘭修女已經死了，聰明小乖乖，&rdo;我開啟手提電腦，接上寬頻說，&ldo;喏，好了。我得打個電話，你別在ebay買鑽石。&rdo;

荷莉問：&ldo;你要打電話給女朋友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