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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徽在門縫裡,看到蘭亭師兄直愣愣地看著師兄,淚水順著他的臉龐滑落。良久,他拿起那個本子。夏徽相信有一瞬間他是想要將這本子撕掉的,她看到了他眼裡的悔與痛,也看到了他十指蓄上了力,將本子撕出一道縫來。
可最終他也沒捨得將那本子撕裂,於是那絕望、那痛悔、那愛恨不甘都在一瞬間湧上了他的眼眸,他抱住了師娘低低的哀嗚,淚如長河。
‐‐那是要了他生命的圍棋呵!
‐‐那是他愛如生命的圍棋啊!
隔天夏徽再到醫院的時候,蘭亭師兄笑容依舊,彷彿昨天那個抱著母親無望痛哭的少年並不是他。他的世界裡沒有愛恨不堪,也沒有生離死別。
可是歲月並沒有因為他愛笑而厚待他,死神的腳步一步一步逼近,到隔年冬天,癌細胞已經完全擴散。
那一天燕城下起了大雪,只一夜間繁華的城市便紅裝素裹,粉雕玉砌。
他說:&ldo;我要去一趟杭州,我還沒有和他下過棋。&rdo;
留政師兄問,&ldo;你不是早見過他了嗎?&rdo;
他笑著說:&ldo;也不知為什麼,就是沒有和他下。&rdo;過了一會兒他又說,&ldo;大概是因為捨不得吧?彷彿和他下過棋後,這一生便沒有什麼是被期許的了。&rdo;
他們陪蘭亭師兄一起來到了杭州,那一日西湖上也下起了雪。相比於燕城的雪,江南的雪是酥冷而濕潤的,觸手既化,清冷入骨。
他們在西湖上租了一艘畫船,從船上望去西湖寒碧,四周卻不像燕城那樣一片蕭瑟,青山猶碧,綠柳帶翠。江南的冬不如北方的凜烈,但寒意卻能像蛛絲細細的滲透到你的骨骼裡。
蘭亭師兄有些受不了地裹緊了羽絨服,&ldo;要是有暖寶寶就好了。&rdo;
程弈白還沒有來,他們將船靠到岸上去,點點細雪落在湖面時,時有隻殘荷擎著一捧雪白。蘭亭師兄像是想到了什麼,拿出橫笛來吹奏了起來。那調子溫溫軟軟的,纏綿悱惻卻又有些孤寂,像閨閣女子想念丈夫的愁思。
不多時程弈白來了,懷裡抱著一椏蛾黃的臘梅花,他徑直上了船來,笑著對蘭亭師兄說:&ldo;剛才我去摘梅花時,奶奶還問我,去年偷花的那個小賊怎麼沒有來。&rdo;
蘭亭師兄笑著回道:&ldo;怕被她的狗咬。&rdo;
&ldo;她那狗早就套上了,不用怕。&rdo;說著將臘梅放下,從口袋裡拿出個暖寶寶來,&ldo;給你貼上?&rdo;
蘭亭師兄眼睛亮晶晶的,&ldo;剛才還想要有個暖寶寶就好了,正好你就帶來了,你是不是有順風耳?&rdo;
程弈白替他將暖寶寶貼在背後,低笑著道:&ldo;順風耳沒有,大概只是有點心有靈犀。&rdo;
他們寒喧時夏徽與顧留政就默默地站在旁邊,努力使自己變成透明人。師兄的時間如此的寶貴,他們不想佔用分秒。
船家划起漿,畫船往湖心亭方向劃去,程弈白柔聲地道:&ldo;剛才那曲子,再給吹一遍吧。&rdo;
正文 插pter 075 西湖十局
蘭亭師兄橫起笛子,清悠的笛聲再次響起,這次少了些寂寥。伴著他的笛聲,程弈白緩緩地聆唱起了歌詞。
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曲子結束後兩人不約而同地在棋盤前落座,旁邊放著一盆茉莉花。這是被燕城的暖氣燻開了,在江南的冷風裡一吹,有些瑟瑟的,香氣卻清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