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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投注以輕視的視線,這驕縱的小少爺,一生順遂,那感情如何也算不上深刻,輕易宣之於口的愛,沒有任何重量和價值,他甚至分不清是不是隻是在賭氣,因此政遲總是漫不經心。
想這份輕廉到不能再輕廉的愛,即是空口虛言,又何必去回應。
——本該是如此的。
但又為什麼……
「姚姚。你過來。」
他突然詭異地有些害怕,壓低了聲音,卻沒有辦法和以前一樣脅迫,只是慢慢去接近,多了些自己都意識不到的小心,「聽話。就算你想殺了我,也得把槍舉起來……別亂動,殷姚!」
「你在叫誰啊。」殷姚笑著問,「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叫誰,什麼姚姚啊,我從來都不是,我不是越遙。」
「是,你不是。」政遲眼睛緊緊盯著殷姚手裡的槍,這麼近的距離,槍口只要稍微偏一點,就會隨時打到他身上,可他沒接近一步,殷姚就會發起抖來,「你不是越遙,從來都不是。」
「那你為什麼要騙我。」
政遲看著他,卻沒有說話。
殷姚狼狽地呵笑著,「回答不出來?他說的都是真的,是不是,你想報復他。你喜歡看我痛苦,就像是他在痛苦。」
政遲依舊沉默著。
不是。
可是為什麼不是。
其實後來他很少去思考這些事,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覺得殷姚和越遙長得並不像。
他想否認,可如何說,都像是卑劣的藉口,政遲自己也惘然。
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似乎要呼之欲出,卻又被私慾做濃霧阻隔起來,不願去想,於是一直擱置著,任由他人戲謔調侃,從不去重視面對。
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政遲的態度,讓殷姚心中更加絕望,他看著手裡的槍,想像子彈穿透肉體時的疼痛,是否像火在燒他,是否能獲得解脫,又是否可以結束一切痛苦,能叫他永遠不要再醒來。
殷姚抬起頭,想說些什麼,卻突然看見他身後的越遙,撐著力氣,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發現殷姚和自己目光對上,用口型悄悄地和他說,「噓。」
殷姚看見他手上那把靈巧輕薄的匕首,造型精緻,微微反射著太陽的光芒。
海風陣陣,呼嘯而過,抵消著越遙刻意輕緩的步伐。
他就快要靠近目標了。
帶有明確目的性的殺意其實很容易被察覺,政遲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刀刃已經刺破空氣,決絕又狠厲地深扎進胸口,那力氣好似要將人捅穿一般,甚至能聽到骨骼斷裂的聲音,噶啦作響,聽著就能感覺到,那到底有多痛。
很痛。
真的很痛。
太痛了,好疼,為什麼會這麼疼。
被子彈打穿也會這麼痛嗎?
「……」
政遲第一次感覺到,原來他不是陳楣菱口中沒有感情的怪物,不是不知恐懼為何物的厲鬼。
這種陌生的極少體會的涼意,和心中滔天的驚恐,讓他眼前只看清模糊的血霧一片,徹底失控,咆哮一般地怒吼著,「殷姚!!」
他的聲音顫抖極了,或許他自己的命門被捅穿都不會如此感同身受地痛過。政遲手足無措地抱著殷姚摔倒在地,耳鳴快要撕爛鼓膜一般轟鳴震動。
殷姚眼神逐漸地渙散,似乎還有意識留存著,他垂下眼,直直地看著插在胸口上的刀柄,白刃經數沒入體內,他的肺很痛,每一次呼吸都如刀一般凌遲神經,可他卻本能地渴求空氣,就像一條離水的魚一般,即便疼得快失去感知。
「小傻子。」越遙露出一個難看的笑,眼裡也不由得滾下來淚,不知是在罵他,還是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