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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棠對裴以安,雖有過意動魂飛,卻終究是剋制大於感情,裴以安不來找她,她便是心裡想,也決不會主動尋去,更加不可能向柳如絮這般,把自己低在塵埃裡,把自己變成鬼憎神厭的瘋狂之人。
就這般,一個挖墳,一個哭著看挖墳,倒也是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最終還是淑妃先堅持不住,亦或是想通了,先行離開。
就在淑妃離開後的一刻鐘,天上下起了小雨,蘇沐棠以為裴以安會離去。
但他卻依舊堅守了下來。
後來雨越下越大,打濕了他所有的衣裳,沒了衣物的遮擋,蘇沐棠這才發現,幾個月不見,裴以安已經只瘦得剩下一把骨頭了。
看著他那一把骨頭,費勁地扒拉著她墳前的新土,仿若挖的不是一具死屍,而是一座寶藏,胸腔似被什麼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
意識到是在為裴以安感到難過,蘇沐棠暗暗罵著自己不爭氣。
但卻無法否認,這樣的裴以安,讓她無法再生出恨意。
他不是沒有錯。
柳如絮的對她的恨也皆拜他所賜。
但她已經殺了他一次了不是麼?
他也嘗夠了生離死別的痛苦了不是麼?
蘇沐棠拼命地替他找著藉口,這才意識到,從頭到尾,她都未曾真切地放下。
否則便不會有這許多場夢!
否則她也不會總在旁的男人身上尋他的影子。
否則,她也不會再一得知往日的真相,便下意識地原諒了他。
但這樣的想法剛一升起,蘇沐棠就紅了眼眶——她討厭這樣卑微的自己。
裴以安縱沒有親手害她,但她的死,整個蘇家的禍端不都是因為他這個禍水嗎?
怎能這樣輕而易舉地就原諒他了?
正想著,蘇沐棠餘光瞧見,裴以安挖墓的行動有了新的進展——駁雜著枯葉草根的泥土下露出了一塊竹蓆。
她看到裴以安,死灰一般的面上,忽然有了神光。
她看到裴以安丟下墓碑,直直跪伏在她墓前,出其不意地,用雙手沿著那竹蓆的邊緣,小心翼翼地將覆蓋在上面的土扒開。
即便連竹須刺入他的肌膚,滲出鮮紅的血液,即便他雙手被竹刺扎得連心巨痛,他也沒有停下手中動作。
反倒是隨著竹蓆暴露得越多,他越是興奮,手中的動作也越快。
眼看著竹蓆已經全部裸露出來,裴以安突然有些不敢繼續,他癱軟在地,再也無法抑制地淚如滂沱。
雨水洗刷乾淨了他的眼淚,卻洗不去他眼裡的悲慟,一縷髮絲緊貼在他挺拔的鼻樑,順著鼻發梢滴下的,除了雨水,還有一絲猩紅。
蘇沐棠這才發現,他的頭頂有一道不易察覺的傷口,從傷口的形狀來看,應是被厲箭擦傷,剛結痂不久,卻又被雨水沖開了。
一定很痛吧?
難怪面色如此慘白!
可他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嗎?
為何也要去到前線?
裴以安啊,裴以安,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蘇沐棠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同樣也哭成了淚人一樣,她自雲上躍下,從袖袋裡掏出常備的金瘡藥,卻怎麼也灑不上傷口,只能眼睜睜看著雨水將傷口沖刷到發白。
「我原以為,不會再為你傷心,但今日方知,這不過是我自欺欺人罷了。」淚水模糊了蘇沐棠的眼,她喃喃自語道。
裴以安哭了好一陣,這才做好了準備,將竹蓆從土坑裡拖了出來,又偏開頭深深吐納幾息,這才伸手去揭那捲著蘇沐棠葬下的竹蓆。
而蘇沐棠卻是在他下手的那一刻,就躲開了臉,她可不想看到自己可怖的臉,十幾日了,能是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