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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帝王萬眾矚目,是後宮大多女孩子心之所向,肅柔也曾窺探過天顏,確實冰魂雪魄,很有讀書人的清正氣象。但可惜,眉眼太過冷淡,即便時常笑著,看上去也不易親近,或許帝王心,本來就涼薄吧!
皂靴從面前經過,官家的衣襟燻青梔,那是種淡雅中略帶苦味的香氣,凝結在鼻尖,滲透進潮濕的空氣裡。肅柔只等他經過,就能直起身來,可是官家卻在她面前頓住了步子,讓她有些疑惑。
「朝中重新追封有功之臣,你父親的靈位移進了聖祖殿,配享太廟了。」
官家那道淡漠的聲線響起,肅柔略怔了下,才明白過來,他是在同她說話。
配享太廟,無上榮光,但又好像離她很遙遠。爹爹過世那年她才六歲,很多事都不記得了,但身後能得朝廷認可,總算不枉此生吧。
肅柔雙手加眉,長揖下去,「多謝官家。」
暗裡也驚奇,她一直以為官家不會記得她們這些宮人,卻沒想到官家心思澄明,好像一直知道她是誰的女兒。
官家嗯了聲,轉身往後寢去,忽然想起什麼來,又頓住步子問她:「你入禁中,有十年了吧?」
肅柔應了聲是。
官家大約還在等她說些什麼,可她應完這個字便沒有下文了,多少令官家有些不解和意外。換了別的宮內人,就算沒話也會找出兩句話來,畢竟與官家搭話的機會不多,哪有平白錯過的道理。然而張肅柔就是張肅柔,這些年一直謹守本分,像今天這樣晤對,似乎也沒什麼奇怪。
官家輕牽了下唇角,負手進了內闈,鄭修媛立刻迎上來,操著溫存的語調俏聲問:「官家是來接妾赴宴的嗎?」
肅柔撤手起身,聽不清裡面說些什麼了,沒過多久就見打扮停當的鄭修媛攙著官家的手,從後寢出來。平常這樣的宴會都是肅柔隨侍的,今天卻例外,鄭修媛淡淡吩咐:「張內人留下,內侍送了幾匹緞子過來,我今日要做衣裳,你替我看一看,哪個花樣做上襦好。」
肅柔呵腰領命,退到一旁恭送他們出宮門,其實這樣更好,她並不喜歡隨侍赴宴。禁中爭奇鬥豔的女人太多了,譬如顯貴高門中的妻妾爭寵,到了皇帝的後宮也一樣。
小宮人來引她進偏閣,臨窗的高案上碼放著那些緞子,都是最近正時興的,火焰紋啊,纏枝葡萄,還有龜背瑞花。鄭修媛在吃穿用度上很考究,既然讓她先來相看,就得想好式樣和配色,以便到時作參考。
所謂的簪花宴是端午宴,后妃們齊聚一堂,宴上官家賞花,替妃嬪們點面靨,耗時很長。肅柔和宮人們閒來無事,就坐在鄰水的臺榭上掛香囊、吃角黍,也算一段難得的清閒時光。
約摸宴到中途的時候,隨侍的何內人回來取衣裳,說於美人失手把茶湯潑到了鄭修媛裙子上。
「你是沒看見,當即臉色就不好了,只是礙於官家在,強忍著,不過笑起來咬牙切齒,怪嚇人的。」何內人邊說邊伸舌頭,「還有簪花,官家把牡丹賞了聖人,鄭娘子就搶著頭一個描紅,被其他娘子奚落了……」後面的話不用說,匆忙抱上衣裳趕了回去。
大家知道,這下子不能鬆散了,各自都繃緊了皮,等著鄭修媛回來發脾氣。不過後來大概因為官家替她找回了面子,回來的時候臉上倒並未見怒容。
照常拆了頭,更了衣,坐在半開的窗前吃香飲子,吃了半盞偏頭來問肅柔:「先前官家和你說了什麼?」
肅柔正整理帔子,回身道:「官家提起我父親,說朝中追封舊臣,把我父親的靈位移進聖祖殿了。」
鄭修媛哦了聲,「配享太廟了?」說著泛起一點酸笑,「我一個小小的修媛,如何當得起你服侍,論資歷,我怕是還沒你老呢。」
她慣會綿裡藏刀,其實官家和肅柔說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