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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的君主在實行督責之術時一定要排除三種人的幹擾。一種是天天嚷嚷節儉仁義，一種是天天諫說，一種是烈士剛直的人。這三種人一搗亂，君主就沒法督責下去了。所以君主對於這三種人，辦法就是閉上眼睛，塞上耳朵，讓他們沒法影響你。君主督責得有力，國家就富強，國家富強君主就可以撒歡兒享福還沒有亡國危險了。這豈不是比堯帝大禹高明得多嗎？這樣才叫明君哪！而且，群臣百姓被您這麼督責著，一天到晚都想著怎麼別犯事兒，哪裡還敢圖謀造反呢？

李斯寫的這篇文章，說的簡直不是人話，真可謂人頭畜鳴了！當然&ldo;人頭畜鳴&rdo;這個詞是後人形容秦二世的，長著個人腦袋，卻發出了驢子叫。

秦二世看了李斯這篇文章，高興多了。於是秦二世嚴厲推行督責術，提出&ldo;稅民深者為明吏，殺人眾者為忠臣&rdo;的督責標準。經過一番努力，秦二世終於把整個帝國變成了一個大監獄和大屠宰場‐‐&ldo;刑者相望於道，而死人日積於市&rdo;。大街上走的都是缺鼻子少腳的，而死人一天天地在農貿市場堆積起來，殺人比殺豬還多。本來已刀兵相見的群臣百姓與帝國之間的矛盾，經過李斯的這份奏章，被進一步激化了。

第九章 機關算盡，李斯冤死(3)

是什麼使得李斯放棄了原有的進諫行為（減損專案和兵勞役，這一挽救帝國的唯一之路）而改獻媚求容，這不能光怪李斯這人骨頭軟。事實上，就像在皇權專制體系下出現趙高這樣的佞臣是必然的一樣，皇權專制體系下大臣們變得軟骨頭和沒有職業原則心，也是體制引發的必然趨勢。

張岱是明朝的一個很能寫文章的人，他說&ldo;捷如影響，轉若飛蓬&rdo;，形容一個人主意變起來像飛著的蓬草，忽上忽下，變化之速如人影之響應人體。

李斯是習慣於一向順著別人轉，從進諫一下子變成上督責術，可謂轉若飛蓬。

可惜的是，李斯的文章並沒有扭轉他的命運。趙高繼續炮製三川郡的事，想中李斯以法網，李斯發現自己脖子上的繩越來越緊了，就打算拼個魚死網破。這天，秦二世正在甘泉山上的林光宮裡看角牴戲和古代小品，李斯又去找他。

角牴戲是表演軍事格鬥的，而古代小品則是俳人的詼諧滑稽劇。當時秦朝有一個趙本山級別的小品演員叫優旃（念zhan）‐‐有一次，秦始皇商量擴建皇家野生動植物園，把它向東擴建到函谷關，向西到老祖宗的雍城。優旃說：&ldo;這個主意好，再在裡面多縱放些禽獸，敵寇從東方來的時候，讓麋鹿頂他們的屁股！&rdo;於是秦始皇笑了，遂罷此議。還有一次，優旃在殿上陪著秦始皇吃飯，看見殿下執盾的軍士被雨淋得很冷，就跟軍士約好，然後他喊：&ldo;執盾郎？&rdo;&ldo;什麼?&rdo;軍士喊。

優旃說：&ldo;你們個子高，有什麼用，只便宜了你們在雨裡站著；我個子矮，卻在這裡享受著哈！&rdo;

秦始皇聽了，立刻改正，就讓這些執盾警衛一半去休息，一半站崗，輪流替換。從這件生活小事看，秦始皇也是有比較可愛隨和之處啊。

還有一次，秦二世突發奇想，打算把鹹陽城整個用油漆塗一遍。優旃一本正經地說：&ldo;這事兒好啊！雖然給老百姓帶來點愁費，但是敵人來打的時候，城牆光亮亮的，他們爬不上來。只是難辦的是，蔭室不好弄。&rdo;就是油漆在幹之前，需要在蔭室裡陰涼著，沒那麼大的蔭室。連大壞蛋秦二世聽了都笑了，於是也把此事作罷。

這一天，優旃這幫人，正在給秦二世演小品，外面說，李斯丞相求見。秦二世說，真討厭，這老渾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