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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燁攬住楚珩,輕輕撫著他的頭髮,自己卻遲遲沒有睡意。
子時過半,雲板聲敲過,外面竟下起了冷雨,淅淅瀝瀝的,聽著不大。夜裡的凜風一吹,雨絲轉瞬密集,間或敲在窗欞上,噼啪作響。
瀟瀟雨夜裡,室內卻平添了幾分靜謐,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漸漸被雨聲撫平,人的心也慢慢靜了下來。
凌燁凝眸看著懷中人熟睡的眉眼,良晌之後,他輕輕嘆了一聲,伸手撫平楚珩眉間微微蹙起的不平溝壑,淺淺吻了一下,將他往懷裡帶了帶,閉上了眼睛。
雨下了一夜,到第二天辰時方停。
到敬誠殿的時候,凌啟和幾名天子影衛已經在書房裡等著了。
楚珩跟在凌燁身後進來,一進門就走到了窗臺底下的書案邊,拿著篆刀、刷子給羊脂白玉印章收尾,一副純良無害的樣子。
凌啟餘光掃了他一眼,有些猶疑不定地看向皇帝。
昨日在街上遇亂子的時候楚珩也在,當時他在馬車裡看向后街二樓的眼神就已經帶了冷意,今早在明承殿一用完膳,更是寸步不離地跟著凌燁,只看那樣子,凌燁就知道即便現在不讓他聽,等會他也得纏著問。
於是便示意凌啟但講無妨。
「昨日臣已派人追拿內城行兇作亂的幾人,除了那名弩手外,其餘人等已全部歸案。起初的刀客是個獨來獨往的江湖中人;追殺刀客的幾名蒙面人全部出自千諾樓,是受人僱傭而來。」
千諾樓。
楚珩垂眸看著掌中的印章,握著篆刀的手一刻不停,臉上的神情已經淡了下來。
千諾樓位處中州西界,毗鄰慶州,是江湖中極負盛名的組織,樓中豢養著大批頂尖高手,九位樓主更是宗師級別的武者,只要給夠籌碼,什麼都可以辦,故而自稱「千金一諾」。
千諾樓雖行陰私暗殺之事,卻不牽涉朝堂勢力,也不依附於大胤九州任何一個世家,對誰都是一視同仁黃金辦事。因樓中人多年行走邊緣,漸漸掌握了九州各大世家的許多秘辛,各家也都投鼠忌器,如若不能一擊即垮,誰也不敢輕易對千諾樓下手,彼此相安無事,任其發展,一直到了現在。
皇帝點點頭,說道:「昨晚你叫人遞條子進來,『千諾樓』,朕看到了。」
「是。」凌啟繼續道:「臣後來審過,起初的刀客同樣也是被人僱傭而來,他與千諾樓有著滅門之仇。而背後僱傭他的人,與僱傭千諾樓的人,是同一位。」
凌啟說到此處頓了一頓,抬頭覷了一眼皇帝的神色。
皇帝淡淡「嗯」了一聲,絲毫不顯意外。
凌啟知曉皇帝早已經猜到,便說道:「最後那名暗處射箭的弩手臣也查過了,只是未得陛下旨意,臣不好直接動手抓人。」
皇帝點點頭道:「既是顏相費心費力做的局,他的人就不用管了。」
話音一落,楚珩手上動作驟停,眉心倏然跳了一跳。
凌啟卻見怪不怪,應聲稱是,上前半步跪了下來,拱手鄭重道:「陛下,臣請誅千諾樓。」
千諾樓高手眾多,且大多是擅於暗殺的亡命之徒,尤其那幾位樓主都不是簡單角色,剿樓絕非易事,否則找過他們辦事的王侯世家早就滅口了,這得凌啟親自帶人去。
但鏡雪裡還在帝都,況且年節下,九州各路王侯匯聚,凌啟和容善在這個時候雙雙離京,又帶走了大批天子影衛,其實並不是件好事。
身後楚珩握著篆刀的手緊了緊。
書房內安靜一陣,皇帝斟酌片刻,最終頷首沉聲說道:「不強求留活口,剿了就是,一切小心為上。你帶足了人手今日出發,朕再將中州駐軍的令符交予你,屆時便宜行事。」
「明日大朝會,朕會發道旨意剿殺千諾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