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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苦說起九坊,說起扶香閣,說起莫先生和竇三娘。未殊想了很久,只想起自己救過的人中有一個大伯是姓魯。
「魯伯伯你見過的。」阿苦笑道,「我跟他約好了訛你錢呢。」
他記不起那人的樣貌了,只道:「你們手法不高明。」
阿苦一愣怔,「啊?」
未殊頓了頓道:「你應該直接把自己衣裳扯爛了再來訛我……」
阿苦坐起身來,看他半晌,突然大笑起來,笑得打跌。
他稍回頭,漫漫然看著她的笑。月光自她背後緩緩流動過來,少女的髮絲輕飄在銀色的幕景裡,她好像已然成為了他的天和地。
真是很可怕的事情——有這麼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女孩忽然成為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可以假設她的離開,不可以想像她的傷悲,不然自己會死,真的會。
她低下頭,聲音雖遠,卻幽幽地撓人:「你在想什麼?」
未殊張口,半晌,道:「我在想,怎樣才算成親?」
阿苦被問住了。
兩人在床上,一坐一臥,大眼瞪小眼。
終於,未殊扶額道:「我回去問問無妄……」
「不要不要!」阿苦連連擺手,問了無妄哪裡還能有安寧?「這樣,」她自作聰明地道,「等你的傷好了,我們就成親。就在這裡,就我們倆。」
未殊怔了一怔,看向她,月光之下,女孩的目光堅定如磐。他撐著手慢慢坐起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安靜地抬起了手臂。
她咬著下唇偷覷他一眼,輕輕靠入他懷中。他收攏了臂膀,薄唇貼在她的髮絲上,聲音低如地底的冰泉,清冽,藏了無窮盡的秘密:「到了那天,你想做什麼?」
阿苦悶在他懷裡發笑。
「嗯?」他低頭。
「我呀,」她的腔調一本正經,紅透的臉卻深埋在他胸前不讓他看見,「我想睡了你。」
初冬,山谷中愈來愈冷,瀑布水流愈弱,河面上凝了脆弱的薄冰。候雁早歸,鳥獸藏匿,未殊已獵不到更多東西。
杜攸辭已有五日沒有來,往後大約也不會來了。
不知為何,未殊心中隱約竟感到輕鬆。明明知道杜攸辭不來絕非好事,只能說明西平京的局勢愈發緊張,但他卻僥倖地希望自己和阿苦永遠避開那個世界。
他過去覺得無所謂的,現在驚覺那個世界會傷到阿苦,他便寧願自己做個懦夫。
阿苦擎著燭臺進來,荊釵布裙,另一手提了藥盒,道:「可以拆紗帶了。」
未殊自窗邊回過頭來。今晚月色晦暗,天市垣星辰隱隱難見,風冷欲雪。每在夜中抬頭,總是習慣性地判斷星相,可是見到了眼前人,他才發現那些過去自己引以為豪的本領已經沒有了更多的用處。
他已經不再是舍盧可汗身邊的年幼軍師,也不再是司天臺裡的容成仙人。
他唯一的身份,只不過是阿苦的師父而已。他必須藉由眼前這個女孩,才能知道自己是誰。
少女在他身邊坐下,將他的衣襟解開,肩頭纏滿紗帶的傷口赫然在目。面對他光裸的身軀,她的耳根紅了紅,卻裝得很鎮靜,一圈圈小心翼翼地將紗帶拆下,又敷上搗好的藥。手指在他痊癒的創傷處按了片刻,她忽然發話了:「杜醫正幾天沒來了?」
未殊靜了片刻,「聖上傷勢兇急,杜醫正自然很難外出……」
「可是聖上還沒死。」阿苦的聲音輕緩,好像很從容,目光卻是顫抖,「他沒死,便肯定下大力氣搜查,查不到我們也會查到九坊。小葫蘆已經被關起來了,我娘他們只怕也逃不過——會不會殺頭?」
未殊回過身來,女孩的眼睛濕漉漉的,像一隻幼鹿。她咬了咬唇,想低下頭,卻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