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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是淵澤。
“三哥,父親叫你過去,莫不是又讓你教訓我?”淵澤的眸子像是兩灣剔透溪水,此時緊張地圓睜著。
“沒有。”淵沈向前走著,淵澤跟在後面,喋喋不休,“三哥待我好,才不會捨得教訓我。倒是父親,日日逼我做窗課。”
“不想做就不做,你且去玩,三哥給你頂著。”淵沈回頭看他,淡淡笑著。
“真的?三哥說話算數?”淵澤眸子裡猛地迸發出炫目的亮光來,還未等淵沈回答,便已興高采烈地彎起眸子笑了。
淵沈看著他的笑臉,忽然記不起,自己十幾歲時,是否也曾這樣笑過?
淵澤已經吹著口哨跑遠了,那樣無慮地奔跑,像只欲飛青天的鳥雀,無憂自在。
淵沈就站在原地這樣靜靜看著,直到天邊出現一隻紙鳶,高飛著,也不知是誰,剪斷了魚線,那紙鳶掙脫了,翻卷著向雲中去了。
他忽覺的眼前有些霧蒙,眼眶裡發澀,卻獨獨沒有溼潤。他想,他連流淚也全然不會了。
是啊,唯有他能擔此重任,即便是踏荊棘赴黃泉入地獄,他一人就夠了。
何苦還要拖上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第 006 章 憶悶令(上)
屋子裡窗子深掩,燭臺上空空如也,竟連一支蠟燭都沒有。一重重石榴紅幔帳質地厚重,將外頭清明的月色全數擋住,卻因此泛著詭異的幽紅。火炕上源源不斷地烘上來熱氣,屋子悶熱如火爐。
月光都不肯照進分毫。
空蕩蕩且邃紅的屋子裡,只有他低啞艱難地喘息。
淵沔見不得光,尤其是夜裡的月光。
而她,卻是極害怕黑暗的,只因那黑夜裡有她不願想起的過往。
未挽涔涔冒著汗,靜靜倚坐在火炕邊的紫檀琺琅面腳踏上,衣裳溼溼得貼在身上,懷裡的一隻狸貓,似乎也覺得熱,拱著身子不讓她抱,她只得有一下沒一下地安撫著。
“你去——給我搬個炕桌來。”淵沔忽然開口說話,未挽驚了一下,那隻狸貓更是掙扎著從她懷裡跑了,溜過珠簾,不知躲在哪個角落裡。
未挽捏捏發麻的雙腿,一語不發地起身,開了門,吩咐值夜的小廝去角屋裡搬炕桌。
不過須臾,未挽有些吃力地抱著炕桌進來了,才發現淵沔已經坐起來了,虛弱地靠在大紅如意靠背上,又聽得他吩咐道:“去書房裡,把我的紙硯取來。”
未挽依言,又問道:“爺要幹什麼?”
“作畫。(。pnxs。 ;平南文學網)”
待未挽佈置妥當,見淵沔摸索著拿起紫毫筆,“爺,不如點支蠟燭罷,屋裡太黑,沒法兒畫。”
淵沔沒出聲,未挽便大著膽子點了蠟燭,放在炕桌上。隨後又出去尋狸貓了。
她尋到狸貓後,便開門出去了。兜頭瞧見那融融月光,心裡倏地平靜下來。院中游廊角植著一樹白玉蘭花,瑩白的花,深慄的枝,蒼翠的葉,彷彿上乘玉石瑪瑙精心雕琢而就,樹下已落了一層碎花。
未挽手臂一鬆,狸貓飛也似地跳院牆逃了。
玉蘭樹下是一塊大青石,上面長著茸茸的青苔。未挽坐在地上,軟軟伏在青石上,恍惚讓她覺得是伏在了母親的膝頭。周身有清淺花香和泥土芳香,睏意一陣陣襲上來,她不覺間便睡去了。
在夢裡,她依稀是府裡小姐。
松綠色軟煙羅糊了窗子,窗外是木香棚,花葉葳蕤,遮天蔽日,映得屋子裡似乎都碧透了。她便在木香棚下鋪了涼簟,歪在簟上酣睡。
忽然一把團扇蓋在臉上,睜眼看時,面前時團扇上的一簇描金杜衡花。她猜出是誰,懶懶地拂開扇子。果然是母親帶笑的臉——
“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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