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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彧不太會分辨那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只注意到好多人眼珠子都黏在了他身上。虞彧清了清嗓子：「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吧。同學們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課後來問我…」

這其實是句習慣性的客套說辭。因為虞彧比誰都更清楚自己現在的名聲，也知道看似那麼多人來聽課，其實大部分都是來湊熱鬧，想看看這個傳說的「學術敗類」真人什麼樣的。他於是也就沒想過會真有人來問他。誰知此話一出，這幫大學生拿著紙筆就如狼似虎地撲了上來。

「我我！虞老師，我有問題！」

「老師我有不懂的地方！」

「老師你能再講講那個知識點嗎？」

「虞彧老師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虞彧被熱情過分的學生鬧哄哄地圍住，直到下節課的老師過來才得空走掉。

這時候他才注意到梵默發來的訊息：「怎麼樣？」

梵默很緊張他，知道他精神狀態一直不算好，因此時刻繃著弦。

虞彧回復道：「還可以。」

那邊梵默得到這個答覆，似乎終於安了心，發了一長串語音過來：「那就好。我跟你說，你這種情況就是受到的同一性刺激太多了導致思維固化，就該多出來轉轉做做其他事，然後你會發現這世界其實天高海闊你長期待的那一小塊環境根本算不了什麼…」

虞彧垂眼聽著，沒回復。

不，不是這樣的。他在心裡想。他從來沒有困住過自己。即使是在人生最黑暗的那段時期，他也很清楚地知道，他沒錯，錯的是江淮和他的家族。自己只是下不了狠手去對付他們而已。

但江晟不一樣。

江晟不是他「對付」的物件。他是節外生枝，是意外後果，是虞彧最無法掌控卻又最放心不下的一個。

他預測自己永遠無法回歸到所謂正常生活。也許在和江晟糾纏之前他還可以，但和江晟產生了聯絡之後他不行。

他會永遠地記著江晟，掛念著江晟。因此做什麼都是渾渾噩噩，咬牙硬撐。

距離他那天離開醫院已經過去了兩天多，這兩天江晟毫無動靜。虞彧想也知道他是被江承義趁虛控制了起來——反正自己向江承義許諾了即使離開江家也會繼續替他們工作，江承義就沒有繼續留他的理由了。而江晟，江承義本身也不希望他和虞彧有利益之外的更多糾纏。

他這兩天幾乎沒睡。一到夜深人靜就忍不住想起他走時還在生病的江晟。江承義會怎麼對他，他的身體怎麼樣了？他那樣的性格肯定不會束手就擒，他會不會吃苦頭？

但是他又不敢去打聽。他把江承義的聯絡方式都拉黑了，只給他進行公事上的交接，不給江承義任何聯絡他的機會。

他怕自己知道了江晟的訊息會心軟，會忍不住回去。

他們一開始就不該認識的。

江承義這次應該真被虞彧手上握著的秘密給鎮住了，虞彧在梵默的陪伴下過了快一星期，竟然真沒人來找他。

梵默很高興，帶著虞彧四處轉，和原來的同事，朋友聊天，試圖讓他回到之前還未結識江家的生活中，重新變回那個對未來充滿憧憬與希望，一雙流光溢彩的眸子總是熠熠生輝的年輕學者。

虞彧也很配合，溫文爾雅的樣子好像從未經歷過之前那些風波一樣。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每天都是如何行屍走肉般的狀態。

梵默似乎也看出來了不對。終於，他對虞彧說：「要不我們換個城市生活一段時間吧。反正你一開始會選擇定居寧城也是因為那誰，不如我們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咱倆的學歷也好找工作，到個偏遠小城玩玩，正好也免得人找上來打擾你。」

虞彧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