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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以後,王仁厚再也沒闖過金場。他吃不了在金場風餐露宿的苦,懼怕那種隨時都會發生的爭爭搶搶的金場風潮,更不堪忍受想媳婦的煎熬。今年,張不三謀算著要在黃金臺上掘穿通地坑,動員全圍子村的男人都跟他奔赴古金場。大家都被張不三攛掇得來了精神鼓足了勇氣,唯獨王仁厚恍恍惚惚沒個準,今天說去明天又說不去連他媳婦都替他著急,時不時地數落他:「等人家挖出了金疙瘩,腰包裡鼓鼓囊囊有了錢,你的臉往哪裡放?家裡窮得就要沒褲子穿了,你就一點不焦心?我可不跟你再過這種麵湯拌鹽鹽拌麵湯的日子。」
「我想你咋辦?」
「老臉老皮的不知羞。你要是不去,人家不說你一個大男人沒志氣,還說我得了眼前的親熱丟了將來的紅火。將來,哼,將來誰得了大金子我就跟誰過去。到時候你想我,我連噴嚏都不打。」王仁厚幾乎拖著哭腔說:「你這不是逼我麼?那金場是好去的?一到金場人就不是人了。」「人家去得你為啥去不得?我就不信一到金場人就會變成狗。」懾於媳婦的壓力,王仁厚終於決定跟著張不三再闖一次金場。臨行,他問媳婦:「你想我不想?」
媳婦痴痴地望他。
「你不想?」他憂急得眉峰聳起,臉上肌肉一撮,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
媳婦實在控制不住了,一頭撲到他懷裡,悲悲慼慼地說:「我想你,想你……要是日子好過些,仁厚,我就不叫你去。」
這舉動使他定下心來,僅僅為了媳婦的這片真情,他也得捧來金子。他用手掌揩乾自己的眼淚,長嘆一聲,毅然推開她。既然非走不可,那他就要走得氣派,走得像個男子漢。為了讓媳婦心裡好受些,他在門口故意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
既然有這樣一些有關噴嚏的往事,也就不奇怪為什麼《噴嚏歌》一出口,就挑逗得人們各俱心態、各有情勢了。宋進城得意不盡,邊嚼面片邊哼歌,嫉妒得石滿堂一手端碗一手撐地站起,又將沾在手上的土噗噗噗地吹向宋進城。宋進城岔開大手罩住碗,逗趣道:「滿堂哥,你別使壞,人心不善,下輩子也沒有人想你。」
「你說我不善?我扒了你家的炕灰還是掰了你家的鍋盔?」石滿堂惡聲惡氣地說。
「不是你扒了我家的炕灰,是我想扒你家的炕灰。等你再有了媳婦就給我言語一聲,我立在你家門口等你把她趕出來。」
這話觸到了石滿堂的痛處,他抬腳就要踢過去。宋進城跳起來躲開,他可不想和這個蠻牛莽漢對陣,雖然他不怕,但打起來總不是一件好事。圍子人幹的是大事業,幹大事業就要講團結講友愛。他是讀過書的人,這個道理他比誰都懂。這時,他聽到在停放拖拉機的地方王仁厚小聲小氣地問張不三:「掌櫃的,你說我那媳婦咋又不想我了?」
張不三低頭不語,宋進城大聲道:
「才來幾天,她就會想你?」
「你懂個啥?女人的屁股是尖的還是圓的都沒見過。」
「見過見過,你媳婦的屁股是四稜子。」
王仁厚不想開這種玩笑,兩眼巴巴地望著張不三,似乎張不三能給他解釋清楚他為什麼不打噴嚏的原因。
「你媳婦現在正想你哩,你不知道?」張不三說著走進石窯,一會兒又出來,手裡攥條毛巾,要王仁厚揩去臉上鑲著白色花邊的淚痕。
「啊嚏!」王仁厚一揩便打噴嚏,再揩再打,驚愣得他死僵僵地立住了。這時宋進城首先盯準了毛巾,奪過來整個兒捂到自己臉上,鼻子酸了,鼻孔大了,毛巾一取,一連發出了幾聲「啊嚏」。「嘿嘿!」他咧嘴一笑,又將毛巾傳給別人。直到每個有媳婦守家的人都打了噴嚏,這神奇的溝通男女心靈的毛巾才送回到張不三手裡。連喜也要打噴嚏,張不三不給。
「我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