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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畫家,我發現了另一個關鍵性問題,他壓根不是在創作,他重複做著塗抹的動作,彷彿只為了完成某種設定和任務。但這幅畫是完整的,他無法為這幅畫再加一筆顏料。
難怪,我想,他的手這麼幹淨。
或許這幅畫壓根就不是他的。
我再次審視起這幅畫,油畫和世界重合度高度一致,唯獨沒有燈塔下擁抱著的兩個小人。
現在燈塔下只有我和畫家兩個人。
但為什麼是我們?畫中兩個人舉止親密,而我和畫家,我們甚至都不認識對方。
我開始懷疑這個世界存在的意義。
我對畫家說,「你沒發現這幅畫和這個世界長一樣嗎?」我說著,用手指了指腳下所站大壩。
畫家仍然不理我。我又問了他幾個關於畫的問題,例如:你是這幅畫的作者嗎?為什麼要畫這樣的畫?之類的,但他置若罔聞。
我開始覺得焦躁起來。
「餵。」我忍無可忍地推了畫家一把。
畫家突然像是被驚醒一樣,從高椅上趔趄下來,左手畫筆掉落在地,調色盤險些被打翻。畫家表情如此驚愕,甚至還有點茫然。似乎他是一直坐在這裡,從來沒被人推過一把,也沒料到有一天他會被人推上這麼一把。
然後他轉頭看向了我。
他的視線定格在我身上,看了好一會,他依然沒有回答我剛剛丟擲的任何問題,而是答非所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畫家的話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向著畫家靠近一步,問他,「你認識我?」
隨著我的腳步向前,畫家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他的表情變得不自然起來,有些侷促,但很快被遮掩住。隨後他看向手中亂七八糟的調色盤,好像那團混亂可以讓他平靜。
看著畫家的反應,我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我撿起地上掉落的畫筆,走到畫家面前。
畫家察覺到了我在走近,他下意識還是想躲,但我沒有給他更多的反應時間。我一把抓住他的左臂,他的身體瞬間發生僵直反應。畫家的神色開始變得更加侷促和焦躁,卻無法再進行反抗。
想法得到證實,卻更令我奇怪。這位畫家有些怕我。為什麼?
在這個畫的世界中,我是外來客,沒有目的,對四周一無所知;畫家則是局內人,他處於世界的中心處,且帶著目的在作畫。他明顯比我更佔優勢,比我知道更多東西。原先他態度惡劣地對待過我,看上去對一切都不屑一顧,沒道理怕我。
但自從畫家狀似認出我之後,情況就扭轉了。我把畫筆放入他的左手中,放開了他的胳膊。隨後畫家後知後覺地放下左臂,他這才奪回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畫家看著手中的畫筆,像沒見過這根畫筆一樣出神。
我看向他半抬在空中的左手。很耐看的一隻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食指上圈著一個戒指。準確地說是個鐵環,年代久遠,表面生鏽,外漆部分脫落。很難想像畫家為什麼要把這麼一個東西戴在手上。
當畫家支起畫筆,準備繼續作畫的時候,我從他手背朝外的方向,看到了鐵環外側刻寫的一小串字。
不是我能看懂的文字,而且很不起眼。
眼下無處可去,我開始嘗試向畫家閒聊,「上面刻的什麼?」我指著他的手指問道。
鑑於剛才數次失敗的嘗試,我沒有期待能得到對方的正常回復。我只是希望他能開口再說點什麼,隨便什麼,或許有新的線索。
令我沒想到的是,我這話一問出口,畫家動作靜止了,好像讀取磁帶被卡住一樣。
緊接著,傳來一聲紙張撕裂的聲音。
顏料斑駁的海面突然從外部被撕裂開,印象派夕陽抓成褶皺,整個世界隨著狂風暴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