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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我又看向地上早已凝固的酒漿紅腳印,開始推測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剛剛的世界又為什麼會突然被撕裂開?沒有任何頭緒。
在我還沒想明白該如何行動時,沙發上有一堆垃圾突然動了。
一個玻璃酒瓶被打翻在地,然後從沙發椅背遮擋的後方,遲緩地伸出一隻手來。
我沒動。原因是我沒想到這房間原來有人,而且離我這麼近。
那隻手抓到沙發椅背上,費了些力氣,把自己從低處拉起來。是一個男人,頭髮略長,非常凌亂,遮蓋住眼睛,下顎胡茬像野草一樣生長。他站得不穩,左手抓在沙發椅背上,右手拿著一部手機,身形晃動,身上帶有明顯的宿醉感。他僅站在那裡就感到吃力,然後踉蹌著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光著腳從我身邊走過,我沒出聲,他彷彿沒看見我。
室內光線昏暗,但空間有限。他幾乎從我眼前走過,怎麼可能看不見我?
難道是個盲人?
正當我如此想著,男人踩到地上一個腐敗的桃子。他晃動的身體瞬間歪斜,滑倒在地上一堆說不出什麼東西的混合垃圾上,發出很大一陣響聲。他躺在地上有一陣子沒動,像摔昏過去一樣,片刻後才爬起來。他似乎覺得身體不適,從喉嚨裡發出一陣模糊的音節,最終碾過殘渣向原本行進的方向走去。
方向感明確,應該不是盲人。
我抬起雙手,看不見自己的雙手,向下看,看不到自己的雙腿。我的視野透過原本應該出現身體的位置,看到了一面白牆,和本應出現我身後的若干物體。
眼前的世界如此接近現實,令我有些難以接受。我嘗試用聲帶發聲,沒有任何聲音,嘗試撿起旁邊的一顆爛了半邊的蘋果,又意識到自己實體都沒有,拿什麼撿?
貌似,我只保留了視覺和思維,無法與這個世界產生任何互動。消極接受的狀態。
話說回來,在我的感覺中,還保留著一些擁有實體時的慣性和印象。我應該很喜歡真實感,喜歡切實且可行的東西,也喜歡追求些什麼,喜歡憑藉情感上的熱情來完成目標。總的來說,我喜歡活著的感覺。但沒有實體就肢體觸覺,沒有肢體觸覺就難以體驗生活萬千。我想,如果這個世界是真實世界,或者極其接近真實世界,那我現在的角色,或許就是,一個意識體?
當然,意識體只是一種概念。也或許我是一隻鬼。畢竟沒人在當鬼之前知道鬼是怎樣一種狀態,又是否會保留思維和生前記憶,保不齊就是我這樣的。
男人這時已走進另一間屋子,受到莫名的牽引力,我的視野也不受控制地跟在他後面飄動。當我嘗試待在原地,不跟隨他移動時,我發現這動作不以我的意志為轉移,他身上有某樣東西正像一根無形的繩一樣與我捆綁。而這個與我捆綁的東西,大機率可以解釋我為什麼會以這種狀態出現在這裡。
思及至此,我妥協,主動像那人率先進入的房間「走」去。
是洗手間。
這男人身體不適是真的。我站在洗手間門邊上,看他雙手扒在馬桶邊上嘔吐,嘔吐到青筋暴起,支撐在側的雙臂都輕微痙攣起來,但又沒真正吐出些什麼,大概只是難受。足有近五分鐘,他停歇了乾嘔,喘息著滑坐到一旁,後背撞在洗手池下面的落地櫥櫃上,擱置在手池邊的手機跟著滑了一下。
馬桶還挺高階,那男人離身之後,自動衝起水來。
說實在的,如果我不是意識體,我可能會給這位打個120。也或許因為我真是鬼,所以我更能理解活著的珍貴之處。眼前這位,我不知道他在生活中遭受了怎樣致命的打擊,但從室內環境來看,他確實在糟蹋生活。
這種鋪張浪費的行為在我看來不太可取。且莫名其妙地,還有點難以承受。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