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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帳。」
邢安自錢包中抽出一張百元紙鈔遞來,頎長的身姿遮擋住面前落日的橙色餘暉,暗影將我完全籠罩起來。
我只扣去了紅茶的款結算找零,邢安接過淡淡地笑了一下,禮貌地向我點頭致意,說了句「餅乾很好吃」後便離開了咖啡店。
從始至終,邢安都沒有提過任何關於請吃飯的字眼,於是誰先聯絡、要怎麼聯絡、什麼時候聯絡的一系列問題再度拋回給了我,這些又即將成為我新一週的苦惱課題。
如此懸而未決。
又是如此令人惴惴不安。
由於狀態不佳,我被店裡的咖啡師姐姐提早打發回宿舍,寂靜的黑暗裡,宿舍門鎖的響動異常明顯。
週末從不住宿舍的程協破天荒第一次回來了。
於情於理都該去迎接一下。
我掀開床簾,光影切換短暫的幾秒裡,刺眼的燈光由隔間過渡到廁所,再由廁所過渡到頭頂。
我踩上臺階向下望去,果不其然,看見了身穿正裝,眼神稍顯迷茫的巨嬰程協。
一日保姆的戲份再次重演。
我將腳趾踩進拖鞋,去扶還站在門口表情發木的,一身酒氣的室友。
我將他的手搭在我肩膀上,他卻防備心極強地一把推開,身子歪斜倚在牆上,定睛看了我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徐桐?」
我被他推得一個趔趄,右腳自拖鞋中滑出踩到冰冷的地面,當即便瑟縮了一下。
我伸出手把程協重新攙到肩上,惡狠狠地對他說道——
「我是你爸爸。」
「我就說鑰匙怎麼捅了半天都沒捅開……」
程協半閉著眼小聲嘀咕,似乎並沒有聽清我在說些什麼。我把他扶到座椅上,抬手幫他脫下西服外套,解下領口系得方正的領帶。
領帶取下後我順勢解了程協兩顆襯衫的扣子,蹲下來攤開掌心道——
「抬手。」
兩邊袖口的紐扣也一併旋開,我看著毫不設防地將手腕搭在我掌側的程協,感覺此情此景頗有些訓練大型犬的意思。
「今天酒會怎麼樣?」
「大型被迫相親現場……」
程協苦著臉打了個酒嗝,我起身給他倒了杯溫水。
「選妃成功了沒?」
「能不能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程協臉上的表情頓時比剛才還要苦。
今晚飽受折磨的程度可想而知。
我極其沒良心地笑了我可憐巴巴的室友,沒想到上一秒還哭喪著臉的程協緊皺的眉頭跟著緩緩展開,也隨著我彎唇笑起來。
「剛才不是還不開心麼?」
「現在好了。」
醉酒的程協一雙眼睛直直地望向我,再次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回答。
「現在,好了。」
「好了就行,時間也不早了,看你的樣子今晚喝的也不少,早點休息吧。」
我把程協兩邊的袖口挽起,將倒了溫水的水杯塞進他手裡。
「喝完就睡吧。」
程協盯著我,眼睛緩慢地眨動,並沒有第一時間去喝手裡的溫水,似乎還在消化我剛才過長的答句。
「嗯。」
過了足足兩分鐘,因為醉酒而變得遲鈍的程協才應了一聲,將杯子裡的水盡數喝完,在我的託扶下肢體不協調地爬上床鋪。
為了宿舍裡某個因為應酬而喝得大醉的巨嬰,我把明早的鬧鐘又往前調了十五分鐘,關燈前又看了一眼程協的睡姿,確認對方不會翻下床鋪後,我在一片黑暗中也跟著一同睡去。
第二天早起的鬧鐘響起,提早十五分鐘的鈴聲誘發了神經迷濛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