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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間,其餘兩人已經自覺地跑到隔間,拽了兩個「嗚嗚」作響的麻袋出來,甩手一送,扔在地上,鬆了麻袋口子。
步大娘子從麻袋裡露出一頭遭亂的頭髮,她的臉通紅,是被粗糙的麻袋磨的。她雖出身小戶商賈,但自小父母寵愛,後來又嫁入交州赫赫有名的步家,風光無兩,何曾受過被套麻袋的苦。
步大娘子幾乎一眼就看到了姜嬉,站在堂前,身影單薄,形容狼狽。她就牢牢釘在那兒,面色淡漠,與從前怯懦的郡主判若兩人。她身邊還站著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她只輕輕瞟了一眼,就已經頭皮發緊,埋頭不敢再看,心裡咚咚擂起鼓。
什麼凶神惡煞的禁衛。她想。
她以為這三個人和顧煊,都是上山尋找姜嬉的宮廷禁衛。
姜嬉確認是她要找的人之後,長長舒了一口氣,嘲諷地扯出一抹笑容:「步大舅母,別來無恙。」
步大娘子沒有回話。她不知道回什麼,也不知道姜嬉打的什麼算盤,但這一刻,她真正從姜嬉平靜的語氣裡感受到五指收緊的窒息感。
那是她拍馬也無法企及的勛貴氣,是從小在權力的浪潮裡蕩滌出來的威壓。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足夠讓她警鈴大作。
姜嬉探身,在她頭頂說:「現在,本郡主給你兩個選擇。」
正堂裡安靜極了,落針可聞,只剩她有些嬌柔的聲音迴蕩:「要麼,你脫光了,自己從這裡走下山去;要麼,本郡主打斷你的腿,再把你運下山。你選。」
顧煊看向她。
她說這些的時候,眉頭都沒皺一下,目光仍舊飽含水霧,蒼白的臉上找不到任何「恨」的猙獰。
她說要報仇。但沒有恨。
顧煊深諳人心,是捕捉細節的老手,少有人能在這方面和他博弈。還是個小姑娘。
他的目光太過銳利,以致於姜嬉無法忽略。其實姜嬉的想法很簡單:她必須以最利落的方式保全步家,除了步家之外,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這次來交州,太后給她的懿旨裡,可不止尋香這麼簡單。
步大娘子目光短淺,急功近利,讓她繼續掌家,步家就要像上一世一樣,犯下不可逆轉的滔天大罪。可要她自願把掌家權拱手想讓並不容易……她上輩子試過了,在步家出事後。
「怎麼樣,」姜嬉說,「選哪個?」
七出之婦和身有礙的人都不能掌家。顯然步大娘子沒有想到這層,她還以為姜嬉只是咽不下一口氣,要剛剛的折辱之仇。她是不會選的,選哪個?一個名節盡毀,一個四肢殘礙。
步大娘子咬牙,「姜嬉,你夠惡毒。」
姜嬉笑,「眼下,你還有選擇的權利。」
惡毒?她顯然不會被這樣的形容攻擊到。上一世還會,但這一世,她無所謂了,還有什麼難聽的話沒有聽過。
「選。」
她輕輕落下一個字,彷彿羽毛輕輕拂過人心尖。
步大娘子咬著牙,不知道是氣還是怕。半晌,她像是想到什麼,她自以為這是條妙計,於是突然笑了出來,笑聲刺耳。
她張嘴:「姜嬉,你有沒有發現,你還真是跟你那個狗腿子爹一模一樣,在權貴面前跪著舔,在我們面前裝……」
嚓——
刀光晃過,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姜嬉已經抽出顧煊橫在背上的長刀,雙手費力舉著,架到眼前這個婦人脖子上。
如果說方才的她還是置身事外的「復仇者」,此時的她已經完全被激怒,就像被人踩住腳的貓,弓背亮爪,要給對方致命一擊。
顧煊看著這個眼眶赤紅的女子,拿回刀的想法暫時擱置。
「裝什麼?」姜嬉聲線寒涼,帶著點沙啞。
步大娘子脖頸發涼,頭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