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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黃,攝製組耐心等著。導演拍外景很挑剔,一定要等到最合適的那個鏡頭出現,殘陽恰好卡在金山寺半腰上的時刻,黃金熔融後的色澤鋪滿廣場,有一束光恰好穿透陰暗雲層,穿過那個被稱作「大鞦韆」的巨大牌坊,照在人間。
姜宛就要在那個瞬間出現,不能早一秒,也不能晚一秒,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雲山霧罩的一件翡翠色真絲吊帶裙,開司米披肩。她踩著命定的鼓點,走上一條不歸路。
不歸路的盡頭是一個長相帶妖氣的男人。大巴車站附近各個角度都埋伏著攝像機,現場收聲加後期配音,滑軌載著鏡頭寂靜掠過。突發情況不存在,在這裡,一切相遇都是精密計算的結果。
大巴車招手即停,停下時灰塵在她腳底升騰。姜宛長了一張昂貴的臉,車上擁擠,喧鬧,骯髒,但她不在乎。她就像是從這泥濘裡突兀長出來的一朵白蓮花。
許煦給戲很快,在車裡打電話,戰術靴抵在前座上,聽見車裡瞬間安靜,瞥過來一眼。
就一眼。永珍更新,宇宙生滅。
姜宛接戲也快,眼神給足,知道鏡頭在哪,走路時候應該往哪個方向扭腰。她在堆著海貨與生鮮蔬菜的狹窄過道里羚羊似地穿梭,很快擠到他面前,蹭著他膝蓋走過去,在他身後坐下。
車開動了。斜陽最後一絲帶血餘暉照在她側臉,富麗堂皇。
男人掛了電話。
「來旅遊,還是做生意,小姐?」
他用英語問的,她看了他一眼,用泰語回答。
「大皇宮,導遊,帶國際團。」
沒走幾步,車就又停了。乘客都知道走走停停是常態,玩手機,閒聊,斜眼裡瞟著這邊一對漂亮男女。
許煦放下腿,轉身用正眼瞧她。一米八六的身高,擋住身後大多視線。卡其色襯衫,軍裝褲,腰上有槍套,還有一把博萊塔px4,盤得槍身發亮。
男人精緻鎖骨從襯衫裡漏出來,桃花眼瀲灩,亂世風流人物,男女通吃。
「從哪裡找來你的?這麼幹淨,做臥底,可惜了。」
這句話說得很低,恰好不遠處有人點了一支劣質煙,嗆人。她裝作咳嗽,沒聽見。他挑眉一笑,伸手掐了對麵人的煙,碾滅在地上。那人要發作,眼睛從下到上,先瞟到野戰靴,再瞟到槍,就閉了嘴。
「車還沒開,現在下去,還來得及。」
「我不下車。」她巧笑嫣然。
「我是終點站。」
05
「都別動!」
恰在此時,車門前響起一個聲音。群演們反應給得不自然,稀稀拉拉地超車前看,瞧見一個穿軍裝的刀疤臉,用槍抵著司機的頭。是劫車情節,進度快了,本來中間還有一段別的戲。
只有姜宛的指甲一下子扣進了椅背。許煦沒回頭,瞧見她的反應,瞳孔立即收縮。
「不對。快,聯絡導演。」她唇微動,下意識伸出右臂,護著他。
「那人——不是演劫犯的演員,司機才是。他們換角色了。」
許煦立即回頭,擦著肩一顆子彈飛過,穿透了他身後的鐵擋板。
是真槍實彈。
所有人都尖叫起來,車廂裡即刻變成修羅地獄。砰。又是一槍,這次打中的是被劫持司機的肩膀,連著駕駛座一起打穿,哀嚎聲刺破耳膜。
「都別動,聽我說!」
是泰語。姜宛認真聽著,她懂泰語。從拿到那張明信片那年起,她就開始學了。
刀疤臉的男人站在駕駛座前,司機已經鮮血淋漓,伏在方向盤上,抽搐不止。沒人再敢動,車上有母親帶著小孩來做群演,此時小孩嚇得要哭,被大人一把捂住了嘴。
「這裡有攝像頭,有對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