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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深人靜,高陽才如白色的幽靈,輕輕地飄出了楊妃的宮門。
楊妃沒有睡。
她就靜靜地坐在那漆黑的迴廊上。
直到楊妃看到高陽公主如幽靈般飄出了她家的大門,她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她的內心充滿了恐懼。
她看見兒子的寢室裡終於熄了燈。
在為唐太宗守靈服喪的那段日子裡,高陽時時會來探望她的三哥吳王恪。常常是傍晚來,深夜走。有楊妃在,所以也沒有引起他人什麼出格的異議。
宮裡的人們只是認為他們因失寵而同命相憐罷了。即或是執掌朝政的長孫無忌,在聽到有人報告高陽公主與吳王恪過從甚密的時候,也未曾對他們這頻繁的交往產生什麼疑慮。高陽不過是個女人。不過是恪手中的一個玩物罷了。
長孫倒是對恪同皇室中其他人的交往極為關注。他一直認為恪是個危險分子,一旦他與皇室的其他成員聯合謀反,便極易對高宗、也就是對他的統治形成致命的威脅。他很怕恪有一天真會把高宗李治從現在的傀儡寶座上拉下來,那大唐的江山就真的要復闢到隋煬帝的時代了。他所以恨恪,並且害怕恪。他早就暗藏殺心,只是一時還找不出一個能置恪於死地的罪名罷了。他於是等待著。在等待中伺機。
在恪離開京都長安之前,高宗李治又委任吳王李恪為梁州都督,官拜司空,使恪能獨霸江南千萬裡河山。
如此的升遷恪自然很高興。恪是性情中人,他於是很感謝高宗李治。他認為他與治到底沒有白兄弟一場。
在這毫無實際意義的封賞和安撫中,倒是楊妃意識到了恪將大禍臨頭的危險。她勸兒子即刻離開長安,這裡決不是恪這種人的久留之地。
唐太宗在昭陵安葬完畢,整個王室從醴泉縣返回京都長安。楊妃開始一天緊似一天地催促李恪趕緊南歸。
其實楊妃知道恪不能捨棄的是什麼。
流淚規勸的楊妃就差給恪下跪了。
他不忍心違抗母親近乎絕望的請求,只能是倉促間就定下翌日的歸期。
恪辭行時對母親說,您就替我安慰高陽吧。她受到的傷害已經夠多了,我不願她總是受苦,我……
堂堂男兒竟泣不成聲。
恪騎著高頭大馬,帶著他的隨從,離開了京城。那一行人賓士著,像射出的箭。
南下的馬蹄聲聲未盡,高陽公主的馬車就駛進了楊妃的宮門。
雍容華貴、端莊典雅、慈愛大度的楊妃在大殿上迎候著飛跑進來的高陽。
她向高陽伸出了她的手臂。
高陽呆呆地停住了腳步。
她彷彿預感了什麼。
她的眼圈裡一下子浸滿了淚水。她問著,出了什麼事?究竟出了什麼事?他怎麼了?
楊妃伸展著她母親的手臂,把高陽緊緊地緊緊地摟在了懷中。
楊妃說,孩子,你哭吧。
楊妃說,我和你一樣愛他,但我們別無選擇。我們只能讓他走。他走得越遠,離我們才越近。你懂這個道理嗎?
高陽退著。她搖著頭。她離開了楊妃的懷抱。她絕望地伸出雙手她說不,為什麼不讓我再看他最後一眼……
吳王恪的驟然出現和驟然消失,在高陽公主本來已經很疼痛的心上又狠狠地戳上了一刀。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人。而她又為什麼一次又一次地總是把自己卷進一種不可能的愛情中。最初是房遺直,她丈夫的哥哥。接著是辯機,一個矢志於佛教的和尚;然後是自始至終的恪,她的親哥哥。她不管他們是誰但她愛他們。她愛得不管不顧。她愛得任情任性。直至將自己的生活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