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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曲朝露遲疑著不答,下意識的往嶽麓身上看去。她看見嶽麓立在門口,頹唐而疲憊的靠著門框,嶽麓也在看著他們,用一種複雜的、令人難以數清其中滋味的眼神看著他們。
曲朝露咬牙凝眉,肅聲道:「嶽麓,我方才走進你家的祠堂了。」
嶽麓眼底如流星般的劃過一道驚愕,這是今晚曲朝露在他臉上所見到的第一個鮮活的表情。
嚴涼也望著曲朝露,沒有插嘴,默默由著她面對嶽麓。
她肅然再道:「我不知道你把阿涼的牌位供在小室是什麼意思,你該清楚,你對不起的不只是阿涼,你更對不起那些把希望寄託在你們身上的百姓!當他們因為你的背叛而過著水生火熱的日子時,你在當你的興安侯。當異族屠戮你的同胞時,你在享受山珍海味和榮華富貴。」
她停一停,胸口有劇烈的氣息如海潮起伏,厲聲吼道:「在你選擇成為一名武將時,就該明白自己的責任在哪裡!阿涼是衛朝的武魂,難道你就沒有武魂嗎?每一個為了國家民族而奮勇作戰的人,都是值得驕傲的武魂!」她淒聲道:「你最不該丟掉的就是這份精神!」
嶽麓張張嘴,想要說什麼,但卻什麼聲音也不曾發出來。
他望著曲朝露,眼神依舊那樣複雜,猶如兩團幽深的黑洞,藏著無數糾纏凌亂的心事。
嚴涼輕柔從曲朝露身後摟住她,溫柔道:「朝露,我們回家吧。」
回家這一路上,曲朝露都沒有詢問嚴涼他究竟和嶽麓談了些什麼,但她能感覺到嚴涼心情不好,低落而痛苦。
他一直在隱忍著情緒。
夜已經很深了,還有兩個時辰太陽就會出來。太陽出來的一刻,就是曲朝露和嚴涼必須回到地府的最後時限。再想來人間以真身自由行走,便要等明年的祭祀城隍日了。
容娘和沁水已經先一步回到豫京地府。
曲朝露和嚴涼回來的時候,岑陌來迎接他們。嚴涼和岑陌隨意說了幾句話,就想去主殿加班批閱公文。
岑陌感受到嚴涼心情沉悶,和曲朝露交換了眼色,用眼神請求曲朝露好好勸慰嚴涼。
曲朝露朝岑陌點點頭,微笑以對,旋即便挽住嚴涼的手臂,依依道:「阿涼,先別去辦公了,那些文書先讓武判官代為批閱。你陪我走走好嗎?」
嚴涼凝視曲朝露。
她道:「陪我去梅園走走吧,我想看看梅花了。」
嚴涼頷首:「好,我陪你去。」
曲朝露當即綻放出甜美笑容,挽著嚴涼,與他一同往梅園而去。
梅園那裡寂靜無人,雪還未化,仍舊堆積厚厚的一層,兩個人的鞋子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輕微聲響,偶爾有積雪壓得梅枝折斷的聲音,接著是梢頭的雪花大捧大捧的落下來,險些落在了曲朝露的發頂。
嚴涼眼尖的注意到即將折斷的梅枝,提前展開斗篷替曲朝露擋了一下,將那些落雪都接在了斗篷上。
暗香浮動,紅梅簇簇,曲朝露似是心馳神往,臉上飛起了粲然的笑意,鬆開嚴涼,直朝著前面跑去,提著裙子轉了兩圈,面對著嚴涼而笑。
嚴涼立在原地含笑注視她,只覺得這梅園縱有明媚風姿,卻也只能更襯得曲朝露芳華遺世。
風吹起嚴涼厚重的斗篷,露出蒼色蜀錦雲紋袍子的下擺,沾了幾片雪花。
曲朝露也笑吟吟打量他,本就英姿不群的他在雪夜和紅梅的背景中更顯得玉樹臨風,有著奪目的光華。她恍然覺得嚴涼就像是一塊放在匣子裡的渾厚玉石,那抹沉穩的沙場戾氣裡夾帶著攝人心魂的冰潔之姿。
他也曾居身在浮華的官場,出入宮廷的奢靡風流之中,但卻不受浸淫。
她愛的人,正是這樣的出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