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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森也來了?我以為你會留在家裡……」略顯驚訝地咕噥了一句,曾啟瑞先生掐滅菸頭,指了指公安局大門的方向,「俞美玉在裡面。」他隨手將卷宗遞給秦森,同時告訴我:「待會兒進去以後讓小陳帶你們去吧。」
我點頭以示明白。秦森已經接過卷宗,正低頭翻閱,雙唇緊抿,瘦削的側臉肌肉緊繃,看上去就像線條冷硬的石膏像。他翻頁的速度極快,力氣大得令紙張嘩嘩作響。要不是知道他有一目百行和過目不忘的能力,我恐怕會懷疑他壓根沒有看清楚任何一個字。肖警官就站在他身邊,不著痕跡地留意他的一舉一動。
真奇怪。我以為比起秦森,肖警官對我更感興趣。
或許是注意到我正在走神,一旁的曾啟瑞先生清了清嗓子。
「俞美玉有個,律師朋友。」等我將視線投向他,他便語速緩慢地開口,似乎想趁著這個間隙對我進行提點,「所以雖然是在局裡談話,但過程不受監控。我估計他們是想請你幫什麼忙。你多注意一點,只要他們和你談的內容涉及違法行為……就要如實告訴我。畢竟你不是律師,不需要替他們保密。」
請我幫忙?
我聯想到那天在湖邊撞見俞美玉的時候,我告訴她我是個私家偵探。難道是因為這個?
「您覺得江軍正不是『v市雨夜屠夫』。」秦森語氣平靜地合上手裡的卷宗,將它交還給曾啟瑞先生,抬眼對上他的視線。這句話來得突然,卷宗裡也不可能寫到。一時間有些好奇,我循著秦森的目光望向曾啟瑞先生,忽然想到他今天的表現的確有點兒不同尋常。
果然,曾啟瑞先生的表情變得有幾分無奈。
「直覺吧。」他抿抿唇,捏住卷宗的邊角,無意識地反覆撫平,「儘管他家閣樓的牆壁上貼滿了關於『v市雨夜屠夫』的新聞報導……還有那些橡膠模特和女性內衣褲,都符合肖警官他們的側寫。而且他自己認了罪,把大部分作案過程詳細說了出來……」換一口氣,他搖搖腦袋,「但是你知道,有些細節經不起推敲。再者這個案子我跟進了四年,我一直感覺得到——」
拖長音停頓下來,曾啟瑞先生微微眯眼,像是在藉此集中精神斟酌措辭:「感覺得到他在挑釁專案組。我是說『v市雨夜屠夫』……雖然我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但我覺得他不該是江軍正那樣。江軍正沒有對專案組表現出任何特殊的情緒。」
從喉口發出一聲稍嫌冷淡的輕哼,秦森重新將手攏進外衣的衣兜中,直直地盯著曾啟瑞先生的眼睛不放,難得沒有對「直覺」一詞冷嘲熱諷:「像您這種經驗豐富的警官,往往直覺很準。」他面色疲倦,一雙深邃的眼睛裡卻有幾分光彩恢復,語速也漸漸加快,「另外,犯罪心理畫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屬於偽科學,我一向不敢恭維。希望您不要忘了上回肖警官給『敲頭魔鬼』的側寫年齡是三十五到四十五歲之間,可實際上毛文竇不過二十出頭。」
我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現在能讓他重新振作的也只剩下工作了。
「沒錯。」即使被指名道姓拿來做反面教材,肖警官也仍舊是那副從容不迫的姿態,面上沒有半點尷尬的神色,承認得坦蕩,「所以側寫只是偵查的輔助手段。這點我必須承認。」
眼神涼颼颼地瞥他,秦森明顯對這種態度不屑一顧,只習慣性地攥住我的手:「走了。」而後拽著我走向公安局。身後的曾啟瑞先生好像嘆了口氣。我猜他一定為秦森這種反應感到十分頭疼。
不過很快,該我頭疼的時候到了。當我和秦森一起走進那間狹小的接待室,俞美玉不自覺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她坐在一張沒有靠背的椅子上,手裡捧著的熱水尚且冒著騰騰熱氣,掌心不斷撫摸一次性紙杯的杯壁,兩腿僵硬地併攏,看上去顯得侷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