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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痛還能忍,他顫了顫睫毛,依靠吐息的方法平復呼吸,神色如常,只在額上滲出了些許細細的冷汗。
樓紹觀察片刻,確認無虞,取出第二根銀針,像之前那樣燙過,刺入拇指處的少商穴。
這次的痛感比之前強烈些許,依舊是刀尖割裂的痛感,獨孤明夷閉著眼睛,沒有作聲。
接下來的每一根銀針都如前處理,王府本就格外肅靜,又是在臨水的靜室,四面無聲,只有燭火燃燒的嗶啵輕響和銀針刺入皮肉的細微聲音。
第三針合谷穴、第四針陽池穴、第五針陽溪穴……
第十針下廉穴、第十一針三里穴……
扎到天井穴時針尖處驟然爆開一股難以言喻的疼痛,和之前的刺痛截然不同,也和獨孤明夷曾體驗過的任何疼痛截然不同,好像之前積累的所有疼痛都匯聚在這個小小的穴位上,剝皮裂骨拆肉拔筋不過如此,劇痛上下通行,往下直痛到左手指尖,往上則隨著脈絡遍佈四肢百骸。一瞬間的痛感彷彿集聚了由古至今的所有酷刑,痛得獨孤明夷甚至不能思考,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滴落。
他顫抖著用最後的力氣握緊右手。
一聲爆響。
樓紹詫異地抬眼,下一瞬忽然反應過來,匆忙拔去刺入獨孤明夷臂內的所有的銀針,迅速翻轉手臂,指尖壓上他的手腕。
細小的血珠從銀針刺出的傷口滲出,暈在漆面和脈枕上,樓紹診出指下紊亂的脈象,一時不敢相信那代表什麼,沉默片刻,猛地後撤,拋給身後的同僚一個眼神。
同僚會意,立即上前,指尖搭上獨孤明夷的手腕。
診出脈象的瞬間,他臉色一變,頂著頗為難看的臉色回頭看了一眼,忽然也後撤,示意另一個太醫接上。
一個接一個,在場所有的太醫都診了一遍,面面相覷,從對方同樣難看的臉色中看出了一致的結果。
獨孤明夷才從那陣劇烈的疼痛中稍緩過來,面色讓花樹和月光照得越發蒼白,反倒襯出了格外清晰的眉眼。他懨懨地問:「脈象不好嗎?」
太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齊低頭,一個都不敢發聲。
敢說話的只有樓紹,他額頭上也全是冷汗,沉聲解釋針刺的原理:「針刺法判斷毒的依據是痛感,依次刺入體內,以銀針上淬的藥與毒相衝,顯示出的脈絡則與殿□□內的正好相反。殿下能吃住的針越多,外刺的穴位越接近心脈,皮下相反,」
他頓了頓,看了眼還在白帛中的五根銀針,以太醫署的判斷,獨孤明夷至少還能再忍五個穴位,「則說明殿□□內的毒距離心脈越遠。」
他吞嚥一下,後面的話不敢直說,獨孤明夷卻低聲點破:「依太醫令的意思,毒是擴散了。」
「……是。」樓紹本就是跪坐的姿態,雙手按在身前,一彎腰就是個大禮,他緩緩直起腰,「非臣推脫,臣自知醫術不精,不能徹底驅毒,還請殿下恕罪。但臣仍有幾問。」
「問。」
樓紹正色:「自上回例行看診後,殿下的飲食可有改變?」
「不曾。」
「怒氣勃發也易傷心脈,可有因政事或閒雜事動怒?」
「不曾。」
樓紹一愣,以他對獨孤明夷的瞭解,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情能影響這位冷若冰霜的攝政王的心脈。他沉默片刻,選了個含糊的說法:「可有……遇上特別的事情?」
獨孤明夷忽然睜開眼睛。
乍聽見樓紹的話,他腦中就跳出個人影,纖細高挑,穿間色裙時胸前別著桃枝,穿布裙時攏著一大把長發,分明生了張漂亮的臉,偏愛亂笑,讓人忘了她的美貌,只記得她笑起來滿瞳的星子滿瞳的光。
……但那算是特別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