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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胡李不敢當面讓他難受,抽空瞪了他一眼,把他支到一邊、然後他告訴老先生是四歲。老先生的目光一直追逐著小傢伙一蹦一跳著遠去的背影,眼睛裡閃躍著一種奇特的光澤,良久,老先生才像從夢中驚醒,長嘆一聲說:
&ldo;孺子可教也!&rdo;
冬學開課那天鄧家的四院人歡馬叫,一群拖著鼻涕的小傢伙在爸爸或者媽媽的帶領下老早就進了院子,每年都是如此,冬學剛辦起時人丁特別興旺,幾乎村裡每個五六歲到十多歲的小孩兒都過來湊趣,倒不是想聽老師念書,而是結成夥子玩。一般是那幾個小傢伙平日裡老呆一塊,結果有一個被老爹逼著到冬學念書,其餘的幾個顧及&ldo;哥們兒義氣&rdo;,開始幾天也跟著過來,慢慢地大家都煩了,人數也基本固定,就是那幾個害怕不上學回家挨板子的。
村裡的人來的早,又沒有事兒幹,孩子們一見面早嘻嘻哈哈一笑成群跑外邊了。家長便在院裡隨便找個地兒蹲蹴著說話,每個男人的嘴裡都咬著一管旱菸袋,一邊&ldo;滋溜滋溜&rdo;的吸,一邊抖落自己知道的軼聞。鹹豐元年的大清王朝在鄉人們眼裡似乎沒什麼變化,雖然風傳江南有一群農民起來與朝廷對抗,而且還打下了不少地方,但這些對大城縣都沒有影響,他們只關心年終打下的糧食能不能填飽一家老小的肚子,這才是最實際的問題。
日頭升起來的時候院裡多了點暖意,照得每個人臉上都顯出健康的古銅色。胡胡李坐在向陽的一根方木上,眼睛被陽光耀得幾乎就睜不開,他看不到圍坐著的人們臉上的表情,但他知道那絕對不會是甜蜜的笑,而是苦澀與麻木。農民的日子真是越來越難過了,胡胡李在心裡嘆息,一年到頭累斷筋打下的糧食勉強顧住溫飽,子牙河要是稍微往岸上沖兩下使點性子一年就等於白忙活,這還不算官府和地方上的敲詐勒索,層層盤剝,窮人的苦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熬到頭啊!
胡胡李問問自己,心裡更加困惑,眯著眼看看初升的日頭,他忽然有一些害怕,害怕這些一直沉默著的窮哥們兒有一天也豎起一面旗幟,扛著鋤頭釘鈀沖入縣城殺官造反。他不想在他有生之年受兵荒馬亂的煎熬,只要有一線活路,他決不會走上那步絕路,王大哥的殺富濟貧曾經讓他熱血沸騰,但現在王大哥的死卻讓他膽怯,他不想再重複年輕時的想法,他認為他那時候的想法很可笑,他甚至想讓自己麻木,麻木得忘記痛苦,忘記一切他忍受過的東西。他只希望二兒子能有一日發跡能讓他跟著享兩天福。他發現自己現在很自私但是他還是不可避免地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人人都自私,非獨他一個,誰不自私就不能活下去,而人人又都不想死……。
張老先來的時候快正午了,這次打扮得衣帽整齊了些,長袍明顯是剛洗過,胰子味撲鼻,長辮子也像也經過了精工梳理,油光光地盤在脖裡,顏色卻是花白的,只有山羊鬍依舊凌亂,隱隱還有墨汁的汙垢。其實小孩子們都已分別站在自己的父母身邊,張先生挨個將每個孩子看了一遍,看完一個就撫摸一下他的小腦袋,&ldo;嗬嗬&rdo;地笑幾聲。農村的孩子有的怯生,在家的時候像個霸王,欺負欺負這個,捉弄捉弄那個,鬧得雞飛狗跳,四鄰不安,可一出門就軟成柿餅了,臉紅得像紅洋布,一句話都不敢說,這群學童裡邊就有幾個,躲在老爹的背後任你怎麼叫都不露頭。張老先生一個一個看過學生就散了場,下午正式開課。
中午回到家小靈傑十分興奮,老大和三個弟弟乍一少了他玩得很沒意思,四個人先一人撒了泡尿和成泥捏了會兒泥人,又跑到鄰居家的雞窩裡偷出了一個熱乎乎的雞蛋,商量了半天也沒商量出來到底雞蛋拿回家煮熟後給誰吃,最後老大發揮權威作用抓起雞蛋摔到石頭上,此事完結,幾個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