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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差不多要回二樓時,一名眼熟的警衛大叔一臉緊張地衝進了餐廳。
「春日部小姐和你一樣,是負責二樓的人對吧?」
「是啊,怎麼了?」
「她的樣子不太對勁。」
「春日部小姐的樣子不太對勁?」
我弄不清楚他在說什麼,春日部不是應該在三小時之前就回去了嗎?
「她還在。在散步道的地方。」
我心頭一驚,趕緊衝出餐廳,從玄關來到外頭。詩音也跟來了。
外頭已經一片漆黑,從玄關繞到建築物南邊,屋外有一條用來復健的小型散步道。春日部小姐獨自一人在半路上,燈光稍微照不到的地方。她坐在樹叢的紅磚上,和三小時前我看到她的時候一樣一臉恍惚的表情,抬頭仰望夜空。
我明白她發生了什麼事。
我慢慢地靠近,在她身旁蹲了下來。她好像沒有察覺到我來了,繼續抬頭仰望天空。
「春日部小姐,你怎麼了?」我儘量溫柔地對她說。「工作結束了,該回家了吧?」
春日部小姐緩緩地回過頭來看我,臉上沒有浮現任何感情,匪夷所思地低喃:「家?」
「對,家啊。你不是要回家看《凱撒王》嗎?」
「家……」
她又緩緩地移開視線,注視著花圃的花,但是眼神渙散。
「……我一個人住。」
「我知道。」
「回去了也沒有人……」
接著,她抖動了一下肩膀。表情依舊迷離,眼角逐漸湧現淚滴。
她微微動了動嘴唇,以幾乎聽不見的細小聲音,低喃了一個人名。
「……住吉老婆婆。」
我能夠打從心底理解她的心情。
護士和看護需要和其他職業不同的素質。光是有體力、妥善完成工作還不夠,內心也必須夠堅強。這項素質無法以考試評估,必須實際面對這份工作才知道。
每當一個生命消逝,就會有看不見的重物壓在我們心頭,一點一點地壓垮內心。我們無法習慣,如果麻木不仁,身為一個人就毀了。正因為我們有一顆愛著需要看護者的心,才會受到別離之重所苦。我們是做好了心理準備才走上這條路,所以必須承受一切。我們不能在其他入住老人面前哭,所以我們默默忍耐,替感情加蓋,面帶笑容地努力工作。
但是,一百個人當中,一定會出現一、兩個無法忍耐的人,向壓力屈服,情緒潰堤。
「春日部小姐。」
我用力抱緊她。
「你可以哭。你可以盡情地哭。」
她像個孩子似地開始放聲大哭。
詩音不發一語,一動也不動地俯視著這樣的我們。
春日部小姐花了超過二十分鐘才將眼淚宣洩而盡。我決定將她暫時寄放在警衛室一下,拜託上晚班的鷲尾小姐,回家時送她回家。
「下班了~~」
「辛苦了~~」
上午八點半,上晚班的人互打招呼,離開樓層而去,接下來到明天早上,只有我和詩音兩個人。
用餐之後,老人家會聚集在交誼廳好一陣子,閒話家常或看電視,但是九點之前必須讓所有人去上廁所,換上睡衣;發睡前匯入劑給需要的人,換藥膏。九點熄燈。老人家會一覺到天亮,但我們可不行。半夜十二點、三點、六點要巡邏樓層,換尿布(頻尿的人在兩點和四點也要檢查,但是今晚幸好不用)。當然,如果有人按護士鈴,就要去巡房。半夜醒來想上廁所的人、身體疼痛的人、睡不著想要服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