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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樓以後，鄭藝發現自己車子的後胎癟了，於是想要上樓去拿打氣筒。

&ldo;大藝，先別打氣了。快上來，我帶你走。&rdo;王德權已經騎上車了，單腳撐著地，似乎在等鄭藝跳上來。

鄭藝抱著王德權的腰，臉偷偷蹭著他的後背。他沉溺於自己的小心思，直到王德權拐上另一條街。鄭藝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忍不住問：&ldo;不去廠裡嗎？&rdo;

&ldo;不去工廠，我帶你去學校。過幾天高考報名就快截止了，我和劉老師約好帶你去把報名錶填了。&rdo;王德權低頭看著環著自己的手臂，用食指彈了一下，他說，&ldo;你早就該去了。我知道你早就後悔了，你就是缺個臺階下。&rdo;

&ldo;謝謝。&rdo;鄭藝這個心思一直深深藏著，沒想到王德權都看在心裡。

&ldo;膝蓋好點兒了嗎？&rdo;王德權忍不住問。鄭藝最近似乎招惹上一個叫方芳的漂亮丫頭，那丫頭在廠裡認了不少乾哥哥，各個都看鄭藝不順眼。前幾天，鄭藝下梯的時候，直接被人從踹了下去。王德權問鄭藝是誰，鄭藝卻咬住不說。

&ldo;沒事兒，就是一點小傷。&rdo;鄭藝覺得這事兒算是自己不對，哪有隨隨便便就扔姑娘的情書的？他之後私下找過方芳，坦誠的道了個歉。但他軟弱可欺的性格倒像是引來禿鷲的腐肉似的，欺凌似乎並無休止。這都發生在王德權沒看到的地方。

&ldo;我早就和你說過，你不適合工廠這種&l;生態&r;。你就是溫室裡的狗尾巴草兒，周遭越單純越好。&rdo;王德權又忍不住發表高見。

&ldo;你才是狗尾巴草。&rdo;鄭藝說完，咯咯笑起來。

而他一笑，王德權就覺得眼前的光影世界敞亮了幾分。

填完報名錶的鄭藝直接被劉老師插班到高三的一個班級，教室裡的學生們都在伏案自習。這是他萬分熟悉的場景，心裡某個載著願望的地方被牽動起來。

他轉頭，怔怔望著那個高大健壯的青年。像是感知到他視線，王德權竭力壓低聲音，他說：&ldo;我得趕緊回去，今兒算是翹班，估計回去得挨工段長罵了。你快進去，好好上課，下午下課我來接你。&rdo;

個子不高的劉老師搡了鄭藝一下，讓他進入教室。接著他用極快的語速向同學介紹道：&ldo;同學們，我來給你們介紹你們的新同學，鄭藝。上一次他由於高考英語發揮失常而與心儀的大學擦肩而過。希望這大半年他能好好調整自己的狀態……也希望每個在備戰的你們以他為鑑，積極調整好自己的備戰心態……&rdo;

生活一旦規律起來，日子快得就像不停抖下紙頁的日曆。那還是高考錄取率不到百分之二十的時代，這兩年又有新政策說是復讀生的提檔線要比應屆生高上二十分。班裡有個復讀的書記家孩子還為此改了名，後來鄭藝才隱隱得知他是為了規避這個政策，是直接頂替了別應屆生的名字。

老師們為了疏導學生的壓力都會忍不住替他們描繪未來上了大學情景。說完，他們還會忍不住提及四五年前的那件大事，告誡學生將來不要去參加什麼&ldo;民主沙龍&rdo;或&ldo;草坪沙龍&rdo;，有時間多讀些書保持獨立人格，被煽動的人敵不過龐雜的國家機器，更敵不過大浪淘金的大時代。

那個時候的人獲取資訊的方式都偏向單一，電視臺、報紙說什麼就是什麼，剩下的就都來自於繪聲繪色的口口相傳。私下的閒言碎語都會在前面加上一句&ldo;聽某某人說&rdo;。連班主任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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