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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關於論&ldo;人&rdo;的真理的發見,第一次是在十五世紀,於是出了宗教改革與文藝復興兩個結果。第二次成了法國大革命。第三次大約便是歐戰以後將來的未知事件了。女人與小兒的發見,卻遲至十九世紀,才有萌芽。古來女人的位置,不過是男子器具與奴隸。中古時代,教會裡還曾討論女子有無靈魂,算不算得一個人呢。小兒也只是父母的所有品,又不認他是一個未長成的人,卻當他作具體而微的成人,因此又不知演了多少家庭的與教育的悲劇。自從弗羅培爾(froebel)與戈特文(god)夫人以後,才有光明出現。到了現在,造成兒童學與女人問題這兩個大研究,可望長出極好的結果來。中國講到這類問題,卻須從頭做起,人的問題,從來未經解決,女人小兒更不必說了。如今第一步先從人說起,生了四千餘年,現在卻還講人的意義,從新要發現&ldo;人&rdo;,去&ldo;闢人荒&rdo;,也是可笑的事。但老了再學,總比不學該勝一籌罷。我們希望從文學上起首,提倡一點人道主義思想,便是這個意思。[6]
顯然,這是學者的風采,其所言是較嚴密的科學論證。它的理論基礎,系建立在進化論與個體心理的基點上,是很有說服力的。魯迅在&ldo;五四&rdo;時是很少提出一個口號的,那時他對&ldo;主義&rdo;的興趣,似乎不及弟弟。其時他是很悲觀的,說理的衝動,更多地還是讓位於一種沉悶的低語裡。《熱風》中也有慷慨陳詞的一面,有亮色,但你卻可以從中體味到無奈裡的吶喊。因為先前的沉重,那聲音,便格外抑鬱、悲慨。所以,吶喊的調子,比周作人要有感染力。《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說:
總而言之,覺醒的父母,完全應該是義務的,利他的,犧牲的,很不易做;而在中國尤不易做。中國覺醒的人,為想隨順長者解放幼者,便須一面清結舊帳,一面開闢新路。就是開首所說的&ldo;自己背著因襲的重擔,肩住了黑暗的閘門,放他們到寬闊光明的地方去;此後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rdo;。這是一件極偉大的要緊的事,也是一件極困苦艱難的事。[7]
從周氏兄弟不同的行文中,我感到了在對人的個體感受中不同的一面。魯迅是背負著苦難而訴說人生的,周作人則是常態人生的自語。魯迅的身上,多是尼采、史密斯、達爾文式的氣息,周作人則除了藹理斯、弗理則外,雜以西洋諸多溫和的人道主義色澤。魯迅多東方的特徵,所以你常可以在他那兒聽到佛的聲音,無邊的壓迫感和忍辱感在散漫著,周作人卻是世界的、儒學氣的。周作人看問題,往往從東西方的角度,以人類共同的法則認識客體。如文明只有一個,不分東方西方,只分先進落後。人性也是這樣,西方人也有迷失的時候,只不過覺醒得早於東方,我們趕上便是。橫亙在周作人上空的,有時是一種普遍的價值法則,他對人類的整體性殊多想法,所以儘管亦孤獨悲觀,而作為一種理性的審視,則多為中和之態,喜不偏不倚之狀。這裡可以找到魯迅與周作人後來分道揚鑣的一個線索。因為魯迅是站在東方被壓迫者的角度思考問題的,引進尼采的強力意志和史密斯的社會學觀點,便是自然之事。而周作人從人類的普遍立場出發,則不可避免排斥偏激,以溫和手段校正東方文明的弱點。周作人後來翻譯希臘文化著作,亦有此意。他於尊敬人的個性前提下,喜歡廣泛譯介諸家之長,以補自己之短。魯迅在涉獵域外文明時,範圍不及周作人,是該承認的事實。他後來受德國哲學與蘇俄文化的吸引,其過程,對歐美的自由主義文化,便少有了解。他永遠不會像周作人那樣,恪守己身,反對壓抑個性主義的各種社會運動。魯迅晚年介入社會團體運動,熱情關注共產主義文化,恐怕多是從東方被壓迫者的立場出發的。可以看出,在&ldo;被近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