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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水泥廠都瀕臨倒閉。河道要疏浚,災民要救濟,軍烈屬要撫恤,學校要新建,教師要工資。這大壩一修,少不得要淹掉幾個村莊,移民安置費從哪裡來?他這麼一說,縣政府大小官員同聲相應,把譚功達臉都氣歪了。
他私下裡還問過姚秘書。不贊成倒也罷了,這小妞還盡拿一些不著邊際的風涼話來打趣他:&ldo;呦,譚縣長,您隨農業代表團去了一趟高加索,見識了史達林集體農莊的電燈電話,回來就逼著我們修大壩發電,您若是去了聖彼得堡,還不得讓我們去修克里姆林宮呀。&rdo;
譚功達被她的一番話噎得牙咬切齒,恨不得立刻撲上去,掐住她那嬌嫩細長的脖子來解氣。不過,轉念一想,又隱隱覺得這個小妮子頗不平常。畢竟是從大上海來的有文化的青年,她竟然也知道克林姆林宮在列寧格勒,而且還知道列寧格勒原來叫作聖彼得堡,看起來她似乎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麼傻。
他又去把那通訊員出身、現任縣辦公室主任的錢大鈞找來問話。錢大鈞過去常年跟著他打遊擊,一直伴隨左右,人前叫他譚縣長,人後叫他譚大哥,是譚功達惟一可以無話不談的心腹知己。不料,譚功達說起建築大壩之事,錢大鈞略一沉吟,便用那&ldo;掏心窩子的話&rdo;好心規勸道:
&ldo;舊社會做官的人,只圖地方太平無事。若遇緊急,能拖就拖,能混則混;不求無功,但求無過。如果硬是矇混不過去了,火燒到眉毛,也只是拆那東牆補那西牆;移那桃花接那梨木;引那北江之水滅那南山之火。只為得保住頭上烏紗,為官一任,白銀千兩,任期一滿自顧升遷。管他冬夏春秋,冷熱溫涼。現如今,解放不久,百廢待興。就眼前這些雞零狗碎,焦頭爛額之事都不惶應付,何苦無風興浪,做那吃力不討好的事?水庫大壩我是外行,卻也知道那不是一個便宜的買賣。傷筋動骨,吉凶難測,萬一弄出個三長兩短,只怕是不好收場……&rdo;
一席話說得譚功達站起來又坐下去,坐下去又站起來,欲申斥,又無言。沒等大鈞把話說完,他就把桌子一拍,一聲不吭,逕自走了。出了門,這才在走廊裡罵道:&ldo;呸!我還當你是個智囊,卻原來也是一個獐頭鼠目之輩。&rdo;
最後,他只得向他的老上級,住在鶴壁的老虎求援。老虎原名聶鳳至,家在慶港,曾跟著他父親寶琛,在陸家幫傭多年。譚功達剛參加新四軍的時候,老虎已經是挺進中隊的一個團長了。1926年,席捲梅城一帶的大饑荒中,老虎扛著一袋大米,踏著深深的積雪,星夜來到普濟,救了一村人的性命。這件事,老虎多少年來一直津津樂道:&ldo;你母親直到去世之前,也沒有弄清楚那袋大米究竟是哪兒來的。&rdo;
對於在普濟修建大壩一事,聶鳳至起先也極感躊躇,禁不住譚功達的軟磨硬泡,最後只得說:&ldo;你要的錢,地委只能替你出一半,剩下的你自己想辦法。工程技術方面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不過老弟,這長江之水可不是鬧著玩的,凡事可緩不可急。萬一弄他個壩塌堤崩,水淹七軍,咱們先小人後君子,你可不能指望我再來幫你擦這爛屁股。&rdo;
第一章 縣長的婚事(5)
吉普車馳進水庫大壩,山路也變得陡峭險峻起來。山上的獼猴跳下來擋道,司機小王左躲右閃,顛得姚佩佩一路大呼小叫。可白庭禹照樣一路呼呼大睡,鼾聲如雷。汽車進入一片茂密的山林,譚功達看著身邊直嘔酸水、臉色慘白的姚佩佩,又看了看村舍上空那一輪懨懨西沉的紅日,眼前突然浮現出家家戶戶花放千樹、燈火通明的美好藍圖來。想著社會主義新農村的桃源盛景,他的目光飄忽不定,漸漸的遊離出一片恍恍惚惚的虛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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