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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大人,你還記得未入朝堂之前,你也是地裡刨食的農民嗎?」
她這句話一出,廳內陷入死寂。
程旭身居內閣,又處高位,何曾露出過這般迷茫的神色來。
或許他也知道,故而午夜夢回時,才會徹夜難眠。
「我不敢說我入朝閣,而後百年不變。」林水月只看著他:「但我能給程大人的保證,就是你只要道出此人的名字,不論對方是什麼身份,不論又有什麼羈絆在身。」
「我必同那日斬太子般果決!」林水月面色堅毅:「我說到做到。」
程旭眼眸閃爍。
其實身處在這官海沉浮裡,他不是沒有想過自救。
但身邊之人亦是局中的人,如林水月所說,每個人都被引出了心底最為卑劣的那部分,都赤紅著眼睛等待捕獵。
又有誰能夠堅定不移地維持公道?
左右看來,她確實格外的不同。
畢竟滿天下里,也只有這麼一人敢斬太子了。
程旭眼底掙扎,他依稀留存的最後一抹良知告訴他,這許是改變當下朝堂的唯一辦法。
可這麼多年來,做習慣了朝堂上的旁觀者,將袖手旁觀,冷眼相待貫徹到了骨子裡,想要轉變,也沒有那麼容易。
他沉默許久,只能道:「此人謀劃太深,牽扯極大,若你還是從前的刑部尚書,或許還能與之鬥上一鬥,如今的你,只怕是不行了。」
程旭說罷,看向林水月:「畢竟,你已經徹底失去了聖心。」
林水月沉默。
程旭所言不假,如若現在他招供,林水月也沒有辦法讓皇帝再相信她了。
斬太子所帶來的,遠比任何人想像的還要深遠。
或者說,在新帝登基之前,她都沒辦法如同從前一樣,為公為民做事。
「還有我。」就在他們沉默時,裴塵開了口。
程旭怔忪非常,就見得裴塵那雙平日裡都極為溫和的眸,今日透著些冷芒。
他看著程旭,似是察覺到了他心頭的疑惑,直接道:「程大人是不是想說,我便更不行了。」
「因為你沒有辦法確定,我究竟是不是與那人一夥的。」
裴塵沉默片刻,隨即終是道:「我心中對於此人已經有了些猜測,程大人既是不願意說,那便由我來問,倘若程大人不否決的話,我便當自己猜對了。」
「組織密謀這些事情,聯絡重要官員,以科舉入仕之事,來控制世家甚至是官員,許以重利,甚至將所得銀錢全部給了你們這些辦事官員的幕後之人……」
裴塵微頓,輕閉了下眼睛。
卻察覺手上一暖。
他睜開眼,瞧見的就是一雙玉手,還有那雙自來涼薄如今卻帶著些安撫的眸。
裴塵反握住了她的手,一字一頓地道:「可是我父親?」
裴塵的父親,林水月的公公,忠國公裴毅。
廳中一片安靜。
這安靜裡,透著一股令人心慌的味道。
而在這安靜中,林水月所想到的,是忠國公府上,裴塵那個偏僻的院子。
裴塵少時便入宮,大半時間都在宮中。
偶爾回到了忠國公府上,也是住在了那個冷清的竹苑中,竹苑毗鄰街市,裴塵可以直接從住處離開。
以至於多年以來,裴塵與忠國公府上的人幾乎算得上是陌生人一樣的存在。
原本林水月以為,那只是忠國公不喜裴塵這個兒子,如今看來,也是並不想要裴塵知曉他背地裡苦心經營的事情。
林水月其實此前已經隱隱有些猜測了。
凡能夠做到這個地步的人,必定是在朝閣之中很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