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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時能聞到跌打藥的氣味,雲白鷺的袍子鬆垮地套在身上,脖子上幾道深紫的痂痕蔓延到衣領深處的背上。端著碗的雙手忽然抖了下,李素月差點沒摔下那盛著三人份的角兒的大碗,就這麼擱著,等她醒來不就糊了?
猶豫了下,李素月清了清嗓子,「餵……」
炕上別過臉的雲白鷺眉毛動了下,抓著被角的手指鬆開,手腕上也有道紫紅的傷口。
李素月放下碗,擼起雲白鷺的衣袖,果然看到傷疤長到上臂。雲白鷺被驚醒,她先是一驚,伸手正想摸自己枕下的短刃。見是李素月才緩了臉色,擠出笑來,「月娘?」臉上的也有幾道傷痕,兩頰還腫得高高,擠得眼睛像豁口核桃縫。
抓著衣襟背過身軀系帶的雲白鷺有些慌張,「我沒聽見聲響呢,睡過頭了。」
正說著,她肩膀一涼,衣服就被李素月扒下,光禿禿的兩塊肩胛骨滾了下後羞怯怯地停下來。
雲白鷺回頭不解地看著李素月,「月娘你要作甚?」
李素月盯著背上橫七豎八的鞭紋,眼睛一酸,「他讓人打的?」
她們知道那個「他」指的誰,雲白鷺點頭,「非說我冒充雲放江的女兒,讓我招。」拉上衣服,她輕笑出聲,「沒事兒。」她在西遼邊境鑿石頭時捱得打也不少。肉雖不厚,可皮糙就耐打。
「你怎麼回來的?」李素月轉過臉。
「該當我命大,遇到了馬賊劫城。蠻關裡的守兵那會兒多在睡覺,剩下的又不經打。」轉過身,雲白鷺的眼神落在大碗上,「給我的?」她笑逐顏開,「謝月娘。」
端起碗後雲白鷺就用手鉗著角兒一粒粒地往口裡塞。片刻間就塞下十來枚,吃時還怕冷落來客,含混不清地講著那馬賊,「打了我四巴掌……我僥倖撿回條命,偷了馬就跑回來了。」這張臉越發得讓人看不下眼,吃相還極為猙獰,雲白鷺絲毫沒什麼帥府千金的架子,盤著腿搖晃著腰,「山翠的手藝就是好。」
李素月愣了下,也沒解釋。
「謝了。」她低頭,擠出兩個字。
「該我說謝,餓了幾天,終於見到這口兒。」雲白鷺吃得開心時想起蠻關城樓上吊著的那顆頭,她忽然難以下嚥。嘴裡鼓得圓圓,眼珠子也定住。
「怎麼了?」李素月難得對她說話客氣。
雲白鷺拼命嚥下吃的,邊打嗝邊擺手,心想著這事還是問過謝蓬萊再說不遲。月娘已經當了幾年寡婦,不差這幾天。
「你慢慢吃,我回了。」月娘要走。
雲白鷺邊打嗝邊送月娘出門,還熟絡地揮手,「有空來坐坐啊。」李素月沒回頭,推開那扇門後回了自己家。雲白鷺衝到那門後貼著耳朵聽動靜,沒聽到敲釘封門的聲音。
「別聽了,回吧。」月娘的聲音穿過門縫,雲白鷺低頭看著腳,嘴巴一瓢,像要哭出來,隨即又笑。
「嗯。」她答,卻靠在門後許久。
「青馬巷遊家老太的信送到了吧?」雲白鷺擦了眼,問門背後的月娘。
那邊遲疑了會兒,似乎很不願和自己閒話,「送了,唸了。」腳步聲越來越遠,雲白鷺這才依依不捨地回去繼續吃角兒。
吃飽後總覺得美中不足,摸到炕下還藏著二兩銀子。雲白鷺穿上鞋抓起酒袋就去「紫雀」打酒,晚上再去蹭謝蓬萊一頓,誰讓她半點兒忙也沒幫上?
謝蓬萊無論如何也不會和馬賊有交集。雲白鷺掂著酒袋邊走邊想,好一會兒才察覺自己這張臉嚇到了人。她嘆口氣,「人不人鬼不鬼的,白養了那些日子。」這筆帳她也不用算了,正主的頭顱還掛在蠻關呢。
往紫雀裡坐定,盤兒兔是捨不得叫了。雲白鷺邊喝酒邊聽人閒聊,隨意瞄一眼,隔壁桌闊綽,羊肉、赤白腰子還有鵪鶉兔鴿擺得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