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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從內部和外部,共同吞噬著他。
這不是什麼好兆頭。安璇心知肚明。但他沒有其他的辦法。工作來之不易,他不可能丟開劇組的事去休息。
只希望這一切都是暫時的。
醫生說已經沒事了。他安慰自己。藥也已經停了很久了。不會有什麼事的。
這些他都沒有對蘇鏡瑤說。但蘇鏡瑤顯然猜到了什麼。出院後,她沒有立刻回去工作,而是留在了安璇身邊。甚至一度試圖想要讓夏孟陽也過來陪一陪安璇,被安璇制止了。
離春節還剩不到一個月了。夏孟陽的劇組要趕在過年前殺青,正是忙碌的時候。安璇不想耽擱他的工作。
事實上,他不想因為自己,麻煩任何人。
沒戲的日子無非就是呆著。安璇的愛好有限,醫生又讓他注意休息。他閒來無事,只能在房間裡耗腿耗腰。蘇鏡瑤跟了他幾年,每次看著他把身體彎折和拉扯成奇怪的姿勢,就覺得自己渾身骨頭縫兒疼。安璇自己卻說這樣抻一抻會舒服,據說還曾經試圖安利夏孟陽,理由是拍打戲會好看一點。夏孟陽哪裡肯信他的鬼話,早早溜之大吉了。
安璇腿卡在牆上發呆,蘇鏡瑤在旁邊拿著手機給他講笑話。講了十幾個,口乾舌燥,也沒見安璇給面子笑上一笑。氣得蘇鏡瑤把手機一丟:「趕明兒我要給你開個直播,你什麼都不用幹,就坐在那兒,讓老鐵們講笑話逗你。誰要是能把你逗笑了,我倒找他一萬塊錢。」
安璇還是沒笑:「我沒有錢,工資要等殺青後才能發。」
蘇鏡瑤長嘆一聲,不說話了。
休息的日子總是很短。臨近春節,普通人等著過年,藝人卻要等著工作。就算是沒什麼事的,也得給粉絲錄個過年祝福之類的。蘇鏡瑤臨走的那天,東溪下了雪。安璇捏了個小雪人,捧在手裡,簡單地說了幾句祝福的話。蘇鏡瑤拍了照,錄了影片,預備著春節的時候發到網上去。
安璇送她去車站。江南的冬天看著美,其實又濕又冷。劇組條件也不好。人在這裡,是很遭罪的。《逐鹿》要趕拍攝進度,安璇的春節要在劇組過了。
蘇鏡瑤知道,這個都是沒辦法的事。但她仍然要忍不住抱怨幾句。反倒是安璇勸她,說自己回家去也是一個人,在哪裡都一樣的。
車來了,安璇幫她把行李送上去,揮手告別。
蘇鏡瑤看著白雪地裡,那個俊秀的身影越來越小,忍不住眼眶一熱。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難過。
蘇鏡瑤走了,安璇終於不用繼續將這場平安無事演下去了。他在車站邊的冰涼的椅子上坐下來,抬頭看著天上的落雪。
雪一落就把什麼都蓋住了,不管下頭是什麼,至少看上去一切乾乾淨淨,潔白無瑕。可惜,他的人生,連這一場落雪都是奢望。
噩夢頻繁侵襲著他。有幾次他午夜醒來,一時竟然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哪裡。是那個十幾年前的劇組,還是那個逃不出去的醫院……他不知道。最後他拿水果刀割破了手心。疼痛把他拉回了現實。
像好多年前一樣,疼痛是傷害過他的東西,卻也是唯一能解救他的東西。
但是也和好多年前不同了。現在還有另一樣可以解救他的東西——工作。
選擇做演員,有一個極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在一段時間內忘掉自己,成為別人。去經歷別人的悲喜,去過別人的人生。逃離此處,去往彼處——對安璇來說,沒什麼比這件事更誘人。
新的通告下來,安璇照舊在片場每天等著自己的那一點點戲。但熟悉他的工作人員,都覺得他身上有什麼東西微妙地變了。安璇是科班出身的演員,入戲快,出戲更快。但現在不是了。有時候能明顯感覺到,他的情緒還一直留在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