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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賀母,走到宋遠棠的身邊,握住他交疊在身前的雙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可能是想說些安慰的話,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出來。
可從她的眼中,宋遠棠明白了她想表達的話,眼眶微微紅了。
賀尹遲走過來,對宋遠棠道,「節哀。」
宋遠棠點了點頭。
他們沒有說多餘的話,這種時候,語言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宋母的骨灰葬在南山陵園,這天下了雨,連連不斷,像是一場漫長而靜默的告別。
宋遠棠從陵園裡出來,分不清是淚痕還是雨水,在他臉上滑下。都說父母離開了以後,人就會直面死神,他現在便有這種感覺,天地四野,無依無靠,頭頂上隨時懸著死神的彎刀。
他站在陵園門口不知道該去哪裡,忽然一把黑色大傘撐在了頭頂,雨水順著傘面四處迸濺,零星散落空中。
他看了一眼賀尹遲,沮喪垂下頭,「……我什麼都沒有了。」
賀尹遲上前將他擁在懷裡,「還有我。」
宋遠棠抬頭看他,賀尹遲的拇指溫柔擦拭他臉上的水痕,「沒關係,還有我在。」
他們開車從南山陵園離開,隔著雨幕的山野被拋在後視鏡裡,宋遠棠躺在後座上蜷縮著睡著,外套搭在他身上,沾著水珠的睫毛還在輕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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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周後。
酒店附近的房子宋遠棠當時簽了一年的合約,要退只能付違約金。要是有工作的時候也就算了,現在他沒有工作,也沒收入,母親治療的時候花了不少費用,積蓄也剩下了沒多少。
連他自己也想不到,僅僅才三個月,人生就已經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
宋家的房子是宋母一直牽掛的事,何況宋遠棠從有記憶起就住在這裡,所以他沒捨得賣。
這邊的房子是老房子,過不了兩年肯定會拆,思來想去,他決定先把這邊的房子租出去,依舊住原來那裡。
不過既然要把這裡租出去,東西都要收拾走。收拾母親遺物的時候,宋遠棠在她的抽屜裡看見一本厚厚的相簿,翻開裡面,全是自己的照片。
從出生到上學再到大學畢業,二十多年的歲月,全被積攢在這一本小小的相簿裡,被人珍藏。
看著看著,宋遠棠又要落淚,趕緊合上。
正好對上週六,下午賀尹遲來幫他搬東西,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來,讓宋遠棠想起他第一次離開家搬出去住,也是這樣的場景。
那時候他剛跟賀尹遲在一起不久,忙著工作,忙著戀愛,忙著逃離……儘管才過了短短半年多,可現在回看當時苦惱的種種,不過像是無病呻吟。
「東西只有這麼多嗎?」賀尹遲將箱子放進後備箱裡,問他。
宋遠棠點點頭,鑽到副駕座上,繫好安全帶。
花已經都開好了,道路兩旁儘是開得燦爛的榆葉梅和晚櫻,還有不知名的開滿花的樹,車子開過的時候,撲鼻儘是芳香。
宋遠棠抽抽鼻子打了個噴嚏,賀尹遲笑了笑,將車窗上升關緊,只留下了自己那邊的。
「等下往春華書店繞一下吧。」
「書店?」賀尹遲挑了下眉,「要買書嗎?」
「嗯。」宋遠棠用慵懶的鼻音回答。
他現在沒有工作,不能總這麼一直呆在家裡,或許他該向母親妥協,去考個編制,找一份穩定又「正經」的工作。
走出學校的這幾年,他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現實裡充滿了妥協,並不總是夢想裡的理想生活。
在書店裡,宋遠棠買了幾本教師招考的書,他已經畢業三年多,大學的專業也跟教育相差甚遠,只是跟著別人去蹭過幾堂課,現在不知道還能不能撿得起來。